“他,怎么样了?”她故作不在意的问,坚持着她最后的尊严。
“大夫说驸马的剑伤没有刺中要害,但剑上有剧毒,要是撑不过今晚怕是……”侍从没有再说下去了。
完犊子,离婚要变丧偶了?
雍华宁内心“咯噔”往下一沉,不知是什么滋味。
深夜,顾培之屋前的侍从少了点,她终于还是踏进了他的门。
守在他床前的侍从见她进来正准备向她施礼,她担心吵到顾培之休息,示意他噤声,安静的退下。
她坐在他的床前看着他。
苍白的面容,闭合的双眸,白色纱布印出触目惊心的鲜红。
他们读书人,应该挺怕疼的吧。
她伸出指尖想要去轻抚他受伤的左肩,可又怕碰疼他。
她一直没有跟人说起过,她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初见他时,她才只有八岁。
他应该已经不记得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救她于水火之类的大事,不过就是帮她捡回了一只鞋子。
那时 她沉迷蹴鞠无法自拔,每每玩时都要组织全宫的姐姐妹妹们一起。
她这人爱热闹,人越多,她玩的越嗨。可能是因为自幼容貌出众,很是享受一枝独秀的感觉,加上平日里嚣张狂妄惯了,宫里有不少看她不爽的姐妹。
那天她技压全场,一时兴起来了个180度带球回旋远程射门,结果球没踢出去,鞋给踢飞了。
满堂哄笑,她成了全场的笑柄。
她还小,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第一次人前出糗,很局促,只会急吼吼的像个大马猴一样叫她们闭嘴。
更加滑稽。
就在这个时候,顾培之出现了。
他进宫给她三哥做伴读,途经草场,她踢飞的鞋正好落在他的面前。
他站住,看了看地上的粉色绣花鞋,又看了看草场中央脸涨得通红的她,然后弯腰捡起了鞋子,朝她走来。
他冲她浅浅一笑,眉眼微弯,噙着春光,无限温柔。
宫里的姐妹都知道他,左都御史家的公子,温润如玉,知书达理。
他将鞋双手递与她的面前,用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公主殿下”的时候,先前嘲笑她的姐妹们瞬间炸开了花,一个个跟花痴一样,看她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她觉得他像天上的神祇一样,她全部的焦躁不安都在那一刻被轻轻抚平。
雍华宁的母亲是皇帝的白月光,因生她难产而死,临终前嘱托皇帝一定要照顾好她。
她年幼时常因没有生母而遭到其他姐妹的欺负,后来她学会了倚仗父皇的宠爱,以嚣张跋扈为盔甲,掩饰她内心的空虚。
可时间久了,她就真的易怒易燥了,而他,让她觉得像一捧清净的水,温柔平静,如沐春风。
“顾培之……”
黑暗中,雍华宁低声呢喃,一滴晶莹泪花“啪嗒”落在他的手背。
她心里委屈,气他看不到她的好,她又很担心,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她的肩背抑制不住的抽动起来,哭着哭着,就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她可真是没心没肺,她的心上人都伤成那个死样了,她居然还能睡的流哈喇子。
流就流呗,还全流他手上了,这也就罢了,趁他没醒赶紧擦掉也就罢了,尴尬就尴尬在他比她早醒!
她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偷了百花解毒丸?”顾培之看见她掉在床边的白瓷药瓶,问她。
百花解毒丸是初云国的贡品,也是他们的国宝,年前由他们的王子进献而来,为了得到大晏的庇护以保佑他们的子民不再遭受突厥的侵扰。
老实说,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雍华宁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吹嘘,但当时那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在这东西真的有用,要不然她可就成谋杀亲夫了!
她轻吁一口气,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昂。”
“这是贡品。”他说。
“我知道。”
“你偷来陛下那怪罪下来怎么办?”
“父皇向来疼我,不会忍心看我年纪轻轻就守寡的。”
他轻笑,“公主不打算休夫了?”
“看你表现。”
她想通了,她那么害怕他醒不过来,说明她心里还有他,既然这样,她就不该轻易放弃。
而且,现在看来,他频繁出入燕云画舫,八成是有公务在身。
果然,被她猜中了。
燕云画舫是京城诸多名流聚集之地,也是各路消息流通之地。
朝中有高官贪污治河银两致使河堤溃坝,江南水患,灾民遍地。
她三哥奉皇命暗查,查到燕云画舫是他们上通下达的中转站。
可她三哥是皇子,身份贵重,不便出入三教九流之地,顾培之平时斯文正派,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