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贵离去，两人继续坐在城楼上饮酒，看远方日落，也看城楼下的归家百姓。

酒过三巡，微醺。

“明儿哥，我也要走了。”武元突然说道。

唐顾明眨巴着眼睛，没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

“来年开春。”

“回北凉？”

武元点头。

“回去干啥，北凉那地方鸟不生蛋，盗贼去了都得磨破双鞋子。”

唐顾明去过北凉，和牛鼻子老道一起。那地界儿，满眼黄沙，张口就是风尘入喉。

这种穷地方，愣是榨不出半滴油水，还搭上自个儿的一百两银子，狗看了都摇头。

“父亲叫我尽早回去。”

“听他作甚？就北凉那破地儿，哪儿有江南好？”

唐顾明口中的他，指的是武元的父亲，号称“人屠”的武安。其手握三十万北凉铁骑，镇守蛮荒边境。铁骑所过之处，犹如千军万马踏破，寸草不生。

百姓都说，武大将军的刀下沾了上万条亡魂，北凉的土地全是人血。

人屠之名，越传越凶。加上对其样貌的添油加醋，凶神恶煞堪比活阎王，甚至到了小儿止啼的程度。

俗话说，盛传之下无虚名。

那些个江湖侠客也不知是不是脑袋进水，非要去挑战一番。

结果，人屠的刀下再添几缕亡魂，凶名更上一层楼。

唐顾明云游那会也好奇过，使劲儿怂恿牛鼻子老道跟武叔叔打一场，那一战黄沙漫天，风太大，看不清。

只听牛鼻子老道最后评价了一句：“逍遥之下无敌手。”

“到底有多强？”唐顾明追问，牛鼻子老道却始终含糊其辞，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云云……气死他了。

虽然盛传“人屠”吃人的凶名，可唐顾明却觉得武安极好，不仅送他许多武功秘籍、兵法兵书，只要他想，“人屠”大笑着，豪迈一挥，任君挑选。

不像他老爹，就只会惦记亲儿子的书房。唐顾明曾一度怀疑血缘关系。

直到……他离开北凉之际，武安偷偷说了句：“替我向你娘问好。”

那一刻，唐顾明思绪万千。

回到现在。

对于开春返回北凉一事，武元显得格外坚定。

“是我自己想回去。”

唐顾明：……

两人又一次沉默了。

“喝酒，来，喝酒！我要是你，回北凉前就把江南所有的酒都尝个遍，譬如这坛剑南春，可是难得的好酒。”

剑南春，也叫剑南烧春，产地隶属于剑南道，故而得此名。

“说起剑南春，大元你回北凉时应该途径剑南道，可以试试。剑南道的酒和江南的酒还是有差别的，可惜那会儿云游，没来得及多藏点酒……”

“哦，对了。多带点给我阿姐，她比我还嗜酒，一介女子，千杯不醉！豪气万丈，吓死个人！”

唐顾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要嫁得了才怪！”

唐顾明的阿姐，唐木桐，不喜红绣，反喜枪兵，早年心一横，提着杆云缨枪参军了，入的正是北凉军。

“不过……阿姐是越来越好看了，身披战甲，脚踏骏马，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许是喝醉了，唐顾明的两个酒窝泛起霞红，淫虫上脑，开始淫欲菲菲。

武元越听越不对味儿，明儿哥的想法很危险啊！

亲姐，那是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