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才回过头来照顾钟颖。
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蜷缩着身体躺在床边。
其实,父母离开的这些年里,这一直是钟颖独自面对黑暗、面对委屈、面对失落的防御姿势。
在那些孤独无依的岁月里,对一个不谙人事的小女孩儿而言,除了抱紧自己,她又能给生活怎样的反击?
周岩哄着周一睡着了,然后跪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认真的帮钟颖捋了捋头发,又用鼻尖在钟颖发梢上蹭来蹭去。
“钟颖,还记得你大学时的演讲吗?暮霭之后,终见光明,还记得吗?”周岩知道,此时的钟颖需要一份力量,一份支撑自己、温暖自己的力量。
见钟颖无动于衷,周岩便怕在床上,用嘴唇轻轻贴着钟颖的耳朵、轻轻的说着,“你就是我的光明,而我,也会倾尽全力照亮你未来的路。”
钟颖显然是被触动了,身体情不自禁的颤动了一下。
周岩继续认真的说道,“钟颖,他们不会迷路的,因为他们从没有离开,一直都在爱着你,我们都一样、一样一直爱你。”
两行泪水顺着眉眼留下来,钟颖吸着鼻涕,身体微微的抖动着。
周岩起身靠坐在床上,然后小心的挪动钟颖,把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认真的抚摸着、抚摸着。
直到抽泣声消失了,直到钟颖含着泪水进入梦乡,直到内心所有的苦都被渗进了细微的甜,一切终于安顿下来。
那天晚上,周岩整夜都不敢熟睡,半梦半醒的轻轻抱着钟颖,一只手轻轻拍打着。
他听到钟颖睡梦中的呓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便心疼的双眼都含满了泪水。
第二天,钟颖醒来便羞红了脸。
自己头枕着周岩的肚子,竟然就睡了一夜,她想起自己晚上爱乱动、喜欢蹭来蹭去的习惯,越想越是害羞。
刚好又迎着周岩温柔又深情的注视。
“丫头,醒了呀?”周岩温柔的看着钟颖,脸上有些许的疲惫,“周一可是醒的比你还要早”,然后笑呵呵的看着钟颖。
钟颖腾的坐了起来,然后不好意思的问周岩,“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周岩笑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半夜被人亲肚皮,换谁也睡不着。”
钟颖顿时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拿枕头捂着脑袋不肯出来。
吃过饭,三人起身回了老家。
令人欣慰的是家里的老房子还在。
那是一栋建在80年代的二层小楼,在那个北方的土坯墙还处处可见的年代,它无声述说着父亲曾经的荣耀。
及至今日,钟颖还能回忆起村民羡慕的议论声声,还能回想到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俯瞰周围一切的场景。
可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样式老旧的铁锁一时难住了周岩。
破门而入?当然不是钟颖想看到的。
找个开锁公司?想着村庄的位置,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眼前。
正在门前驻足,邻居家的老人迎了出来。
兴许是被自己的狗叫声吵得想要一探究竟,看到钟颖三人,蹒跚着走过来。
老人靠近看了又看,才不可思议的说道,“我天,你是小颖吧?”
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抓住钟颖的手,一边还念叨着,“你都长成大人啦,孩子都这么大啦?”
钟颖努力回忆着老人的身份,但似乎又觉得特别身份,最终只能客气的喊了一声“爷爷”。
邻居回去帮忙拿钥匙了,钟颖也记不起到底是谁把钥匙转交给他,但也的确解了进门的难题,并没再深究什么。
老人帮忙开门,大概是太久没打开过,拧来拧去搞了几分钟才打开,老人说,“你出去上学的时候啊,你奶奶身体就不好了,她也不愿告诉你,医院也不去,就是吃吃药。后来,她晕倒过一回,我刚好遇上了,送进医院才知道病得那么重。后来你奶奶就把钥匙留给我了,说你啥时候再回来,别进不来门。”
一席话,又把钟颖听得悲从中来,周岩轻轻拍拍钟颖的肩膀,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安慰这样的悲伤,但是他想告诉钟颖,“我一直都在”。
“你奶奶可真是好人啊,真是好人”,老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带钟颖进了院子。
昔日被奶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院子,早已经杂草丛生。
院子里的柿子树疯涨一般窜出二三十米高,根系顶破屋檐下的水泥台阶,让院子显得更加破败冷清。
钟颖推开客厅的大门,抚摸着落了厚厚灰尘的梨木桌椅,然后强做欢笑的对周岩说,“这是我妈的嫁妆,我妈总说这质量能用一辈子,还真的是毫发无损。”
那些年的北方,在钟颖父母结婚那个时代,女儿出嫁必备的嫁妆里就有八仙桌、供台。
那是那代人关于爱情的信物,厚重用心的材质,很多人家一用就是一辈子。
钟颖还记得以前爸爸喝酒时,不小心用烟烫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