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于大娘也确实比傅征之前雇来的保姆要强上许多,可能是照顾外孙照顾出了经验,她在对待这些情况特殊的孩子时,总是有着超出常人的耐心。
也是因为她的尽心尽力,让傅征能够放心地工作,可即便如此,那点子工资也就是刚刚够用。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傅征第一次离婚带着两个孩子独居时,物价还没怎么涨,仍然是三十几块钱工资一家人就能过得不错的时候。
后来再婚后,不说那女人虐待孩子的事,平时家里的生活开销都是她用自己工资帮忙一起分担的,也从未跟傅征有过经济上拮据的抱怨,所以傅征直到再次离婚带着两个孩子独自生活了,才发现自己那点工资在如今这年头竟只是险险够用。
于大娘因为帮忙照顾孩子,跟这一家子来往得多了,便也清楚了傅征跟两个前妻的那点故事。
两个孩子的亲妈于大娘没见过不了解,她也不好评价。倒是傅征再婚的那位,因为她母亲跟于大娘是工友的关系,倒也比较熟悉。
可正是因为知道那姑娘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更是为她虐待孩子的事而感到唏嘘。
那姑娘从小就长得漂亮,人也娴静懂事,中专毕业后当了老师,找的对象是商业局的,家里条件也很好。
那时候县纺织厂家属院里谁见了她不夸一声好,可没两年她就离了婚,说是无法生育被婆家给赶回来了,从此就搬回了娘家。
可她娘家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都已经结了婚,一大家子挤在那二十平的小房子里,时间久了嫂子弟妹难免对她有怨言。
原本挺爱笑的一姑娘,自此笑容里都带着苦涩。
再后来她被人介绍嫁给了傅征,看着她带着两个继子继女出门,脸上重新挂起幸福的笑容,家属院众人都为她松了一口气,觉着她总算找到了归宿。
只是谁又会想到呢,那么喜欢孩子的一个人,后来竟然会把好好一个小姑娘给虐待到精神失常。
虽然知道她这种行为挺可恨的,但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于大娘难免会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感慨几句。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人,好不容易怀孕了,偏偏丈夫为了前妻的两个孩子不允许她生下来。
想要离婚生下孩子独自把她带大,可回娘家一趟,没人肯为她着想,都怕她离婚搬回娘家,从爹妈到哥嫂弟弟弟妹,一个个都劝她打掉孩子回去好好过日子。
最后她屈服于现实,打掉了那个她盼了许久的孩子,大概那个时候她心里便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从此再也无法掏心掏肺地去面对两个继子继女。
当初于大娘也听过她母亲跟邻居抱怨,不明白女儿跟继子继女关系也挺不错,为啥非要生个孩子。在她的想法里,这要是个儿子也就算了,养儿防老嘛,可明明找人看了是个闺女还宁肯离婚也要生下来是图个啥。
或许便是因为她那无缘来到世上的孩子是个女孩的缘故,她才会对继女慢慢仇视起来。觉得都是因为这两个丈夫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所以自己的女儿才失去了出生的机会。
可于大娘虽然能够理解她,却不能原谅她,尤其是每次看到女孩漂亮的杏眼里那呆滞的眼神,都要暗骂一句造孽。
明明所有决定都是大人下的,那些恨啊怨啊都冲着大人去便罢了,何苦要糟蹋孩子呢!
对孩子越是怜悯,于大娘照顾起孩子来便越是仔细,后来渐渐地也把傅征的一对儿女当成了自己的孙子孙女疼爱。
她知道傅征经济上不宽裕,便直接免去了照顾孩子的那份工资,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份买菜钱,其余的都让攒起来以后去大城市给孩子看病用。
而同样也是因为经济上的拮据,傅征渐渐学着走门路、找关系、讨好领导,他没有别的本事,又没法丧着良心赚“外快”,只盼着能升到更高的职位,涨上一些工资。
甚至为了升职,做尽了他曾经鄙夷的溜须拍马之事。
而后来赏识他的那位领导一路高升,从县到市再到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傅征作为那只鸡犬也被提拔了。
他曾听那领导提点,说最欣赏他的就是“既能做得了事,又能弯得下腰”,因为这句话,他一身傲骨折断,将腰一弯再弯,这才换来平步青云。
才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求田丽跟他复婚以照顾两个孩子。
看着前妻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模样,傅征已经能想象得到等两人复婚后,过去那些在纺织厂时的老熟人该说些什么风凉话了。
无非是感叹田丽魅力大,他被情爱糊了脑。
当年他跟田丽在一起,为爱不顾一切背弃原则插足别人感情时,或许才是被情爱糊了脑。
甚至这脑子一糊就是五六年,让他一直没有看清同床共枕的妻子是个怎样市侩虚荣的人。
可这一切都在田丽执意离婚的那一刻结束了,从他红着眼眶求田丽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留下来,可却依然换不来她半分迟疑的那一刻,什么情啊爱啊在他眼里都成了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