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一直都知晓这个人不喜欢宫廷。

但他不是什么好人，将她拉进地狱，倾斜一束光下来，照耀他。

毕竟是一眼就动心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红烛摇曳胜春光，暮春时节，殿外落花满地，清冷的月光倾洒，从窗牖穿射进来，一地茫茫。

慕玘本就浅眠，在富丽堂皇陌生无比的宫殿，白日虽十分疲乏，但一夜下来，却也消解许多睡意。

如今看来，竟是再也睡不着了。

她没有去望睡在床榻上的人，纵使他呼吸清浅，安稳如斯。

她心底冷笑，是了，这天下最适合宫殿的地方，只他一人罢了。

她抬眸望去，顶上满是牡丹莲花的图案，轻盈的乐舞飞天，盘旋游走于花间，流线的云层衬着端坐的神佛若隐若现，是一片祥和喜乐的佛国世界。

再细看殿内陈设，无不是华丽富贵。

她想起方才写字时，就在旁边冒着青烟的博山炉，飘飘渺渺，使人沉醉。

她原本是不喜欢龙涎香的气味的，殿内的宫人早早就知晓了她的喜好。

博山炉内焚的是茉莉。

茉莉清甜，宫内的人从来不甚喜爱的。那太过于小儿女情态了。

她无端失语，这不合时宜，也便只有她了。

整整思索着，她神思迷糊。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被谁抱了起来，那人手脚轻轻，将她从沉香木躺椅间抱到榻上，她却也清醒过来。

那人望着她并不说话，烛火下一双眼眸更加黑沉，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香炉里的茉莉快要烧完，开始出现一缕缕灰烬气味，虽不呛鼻，却也与之前香味甚异。

终是要开口打破寂静的：“皇上何时醒的？”

“睡在地上是你的嗜好吗。”他语气清冷。

慕玘微微一笑，没有回应，依旧淡淡的，直到香灰燃尽，她翻身躺下，不再言语。

本就是疏离的人，还能有什么情分。

若思及情分，她大概是不必进到这儿来的。

慕玘的样子叫魏安辰心头一颤，她的神色，对着自己，对着皇宫，从来是拘谨客气的。

她一开始就把自己推在千里以外，从未正眼看过他。

除了那次醉酒，并无区别。

还是，有点区别的。

如今她在他身侧躺着，他一抬手，就能拥住她。

他今日喝了不少，心中一动，在触碰到那人瘦弱的身子时，不免心惊，她身上的气味是茉莉，但有不同，细细嗅着，也只是发丝沾上了茉莉清香。

魏安辰伸出手将被褥盖往上拉了拉。

见慕玘没有挣扎，魏安辰将怀中的人圈的更紧：“皇后，从此我们在一条船上了。”

慕玘不习惯别人靠近，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慕玘想起那个人温润的怀抱，心中一跳，下意识推开他。

却因着他是九五之尊，只好轻声道：“皇上，天色不早。”

慕玘突然觉得厌烦。

魏安辰俨然是有些醉了的，酒味骗不了人。

良宵美景，佳人在旁，这么多年，也算是见了月明。

帝后相拥入眠，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