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息垄断的梁朝,藏富于民的善政传达到地方是存在壁垒的,农民没机会也很少有可能看到朝廷的政策,财富虽然是由劳动者产生,但财富并不会累积到农民的手里,可财富不会消失,它只会从一个阶级转到另一个阶级。
林炎在荆州整理年关纳税时才意识到助农经济与战场杀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比起如履薄冰地游走在各个官员之间,在战场上与兵器打交道显得单纯许多。
回梁安的路上,林炎和赵从一路疾驰,只为在过年前回到林府,离开梁安的一个多月,林炎第一次感受到了牵挂为何意,这段时间虽然忙于测算荆州的税务数额,但是夜里还是会有独自一人的时候,每当这时,他便会想到易郁一人站在官邸外独行的背影。
因为交通的不便以及居住地址的不确定,他写回去的家书只是报平安,并未提及其他,对于他来说易郁对他的感情让他欣喜、珍重,他的灵魂寄托在一个儒家文化浸泡的躯壳里,他或多或少都带着儒家文化的根,所以对于感情他是内敛、沉静的。
林府,易郁从柜子里拿出那个刻有“易”字的玉章,见过梁帝后她越发察觉到梁霁的狠辣,他的眼底是巨浪,可是他展现出来的却是一片平静,每当想起那个压制暗沉的氛围,易郁都会忽略金碧辉煌的大殿,偌大的空间里飘荡着的浮华气息衬托着帝王的勃勃野心,梁帝平静的眼神背后却是暗潮汹涌。
但凡有一个不小心就会触犯到梁帝,帝王一怒便是触犯“无上罪”,帝王弹指一挥便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易郁回想起那个大殿以及帝王的眼神,寒冷的冬天背上渗出冷汗,她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保全林炎和林家。
这么想着,易郁的眼底不自觉泛出眼泪,眼泪滴落在玉章上,梁霁被一道强光照射,眼前出现了一连串画面,自己和林炎一同跪在大殿前,梁帝的卫兵剑指林长风,苏倚岚跪在梁帝身边哭着求饶,画面阴暗地仿佛能够流出暗红色的血。
画面渐渐模糊,易郁握住玉章,上面还留着眼泪的湿润,原以为玉章是重要的证据,没想到玉章的作用却是连接现在和未来的枢纽,而她的眼泪便是开启玉章的引子,易郁握紧着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如果刚刚看到的一切必定会发生,那么说明林长风必定会反,他现在虽然离开,但是肯定有回来的那一天。
到了那一天,易郁便是那个被梁帝推出来揭示林长风野心的炮灰,纵使易郁与梁帝之间达成了护林炎周全的协议,可杀人的礼教也不会放过林炎,易郁无法忘记林炎脸上林长风留下的那个巴掌印,儒家礼教之下,林炎可以为了她的感受而反对林长风,可以为了家国大义而拒绝林长风,易郁知道,这对林炎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林炎和易郁不同,他的思维体系依旧还是原主的,林长风看似被迁实则被贬,明明梁帝一个指令林长风就会离开梁安,可梁帝还是让易郁帮他看着林家,说明在梁帝心中,林长风并不简单、未来也不会一直被放在外地到死,林长风终有回来的那一天,冲突终究有发生的那一天。
“小姐,姑爷回来了。”小静推开门就看到易郁蹙眉沉思的样子,顿了一会儿补充道:“姑爷在大厅里,小姐快些收拾一下。”
玉章被放进梳妆柜的里面,易郁对着镜子照了照,涂了些胭脂增加了一些气色,随后同小静一起去到大厅。
大厅里,林炎听见声响转过身去寻易郁的身影,他心里的期待一些些地浮起,连带着这些时日的思念化作笑意挂在嘴角,当易郁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刹那,林炎目光里的柔情便只属于易郁一人。
易郁的黑眸在对上林炎的那一刻透着亮光,清浅的笑容之下掩饰着说不清的重担,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有些事不知如何述说,易郁眼底的笑意隐了一些,挪向一旁朝着娘看去,她的眼里依旧是那不变的柔和的光,易郁又看向林炎,只是冲着他笑。
林炎走到易郁身边,用清润的嗓音在易郁耳边说道:“瘦了。”
易郁抬头怔怔的看着林炎,朱唇轻启,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喉咙处的酸涩喷涌到鼻尖,刺得眼睛发酸,简单的问候、熟悉的声音、亲密的爱人,当这三点同时达到的时候,因为一份理解,易郁心里的忧郁的冰雪被暖成了温热的水流,易郁抿着唇,压抑着。
不能在林炎面前这样脆弱,易郁心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林炎透过易郁的眼睛,仿佛可以读懂她的孤单与忧愁一般,明明这双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忧伤,可是他看着却是一片清澈。
回到房间里,易郁站在林炎身边看着他脱下外套,林炎也瘦了一些,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似乎是很疲惫,易郁走上前欲接过林炎手上的外套,林炎的手往后收了收,眼睛却定在易郁身上,易郁看向林炎的眼神里带着一些疑惑,直到林炎说了一句:脏,易郁才收回视线。
“很累吧?”易郁的声音淡淡响起。
“回来了就不累了。”易郁对于林炎来说有安神的能力,看着她的时候好像再大的事情都可以解决。
“嗯。”易郁点点头,却不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