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回了家。

妈妈一看见她，就感觉叶落变了，前几天又憔悴又死气沉沉还时常偏激，今天好像活了起来。

叶落看见爸爸，喊了声“爸爸好”，就和妈妈去厨房里了，妈妈向她炫耀自己买了什么菜，说芹菜很好，说自己磨的稀饭特别香，说今年螃蟹涨价贵得离谱，差点被坑了。

爸爸坐在客厅看电视，叶落不怎么敢讲话。现在爸爸肯定不会做出什么，甚至也不好骂她，但是阴影一直存在。

爸爸从小到大一直骂她还好，因为有时候里面有几句话确实是正确的，她确实做错了。

不过她一直记得恐惧的第一个起源，有一天下着暴雨，她们一家人在吃饭 才幼儿园的她不想喝稀饭，想喝牛奶，妈妈想给她喝，爸爸骂了起来，摔了盘子，最后一幕就是妈妈头发凌乱倒在地上，爸爸掐着妈妈脖子还眼睛通红地扭头看她，叶落在暴雨中跑去敲奶奶家的门……妈妈的日子很苦，妈妈在叶落上大学之后吃好过了。

她总觉得爸爸体内藏着野兽，爸爸的声音即使再小，她都能熟悉地听出那是哪一种类型的咒骂。她看见爸爸的白眼球或者听见爸爸声音，身体都会戒备地紧绷着。爸爸生气时，她会觉得爸爸会冲过来杀了她。

而每一次被骂，她都以为她的心已经到了最低点时，但是即使咒骂的内容相同，她的心还是会继续往下沉。她以为她不会再对爸爸产生希望，但是每次忍受时心又会继续往下沉，她想，毕竟从0.01%的希望降落到0.0099%也存在距离。

她不想和爸爸在一个空间，那种感觉很窒息，于是叶落缠着妈妈去超市买好吃的，说等会儿再做饭。

在叶落眼里，妈妈身上除了不离婚和被爸爸气时爱发脾气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优点。

妈妈就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什么事都爱告诉，妈妈知道曹小梦，知道她和林念在一起过，知道她喜欢江寒，知道她被人欺凌，知道阮冰温柔，知道大学有人给她表白，知道老师去世了。

妈妈让她再也不要回去学医了，她就一个女儿，她能养得起。

叶落告诉妈妈，自己谈恋爱了，妈妈很惊讶，因为本来叶落妈妈都感觉叶落一定会孤独终老的，又或者叶落妈妈自己的婚姻没意思，她不会逼叶落。

妈妈问是谁，叶落没好意思说，要到时候带回家看就知道了。

妈妈笑了笑，她看得出叶落一提到恋爱，就开心得不得了，像小时候一样。

妈妈灵光乍现，“是不是谷星舟。”

叶落愣住了，“我和他十几年没联系了。”

妈妈说她全凭灵感。其实主要是因为叶落妈妈天天看他们俩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感情那叫一个好啊，她不知道自家闺女玩的花样怎么这么多，她总感觉叶落和谷星舟特别适合在一起，都萌生过问问谷星舟妈妈的想法了。

叶落没承认也没否认，老妈的敏锐让她无话可说。

叶落在超市时会特别喜欢装成小孩子，她挑的东西越多，妈妈就会越开心。叶落能感觉出，女儿对她撒娇、女儿依赖她、被女儿需要是妈妈最喜欢的事。

叶落拎了一大堆零食放在了车上，叶妈妈喜笑颜开，两人一路唠嗑回家，叶落发现爸爸做好了米饭，她有了细微的小感动，她发现自己对爸爸的要求真的不高。

叶落和妈妈在厨房里配合着做饭，妈妈切好配菜，叶落就开始炒菜，妈妈在旁边看叶落做饭，一脸欣慰，这时候妈妈总会说一句，妈妈把你生在这家真是对不起你。叶落经常听见这句话，现在她的生活很好，怎么能怪妈妈。

一家人在餐桌上吃饭，餐桌上很安静，都没什么话。爸爸在，叶落不敢说话。叶落本来觉得很压抑。

但是吃红烧鱼时，又想到和谷星舟讨论过草鱼好吃还是花鲢好吃，叶落拍了个红烧花鲢的图片给谷星舟，让他看，还问他吃饭了没。

吃完饭谷星舟回了消息，吃过饭了，说今晚要做红烧草鱼自证清白，叶落看着消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叶妈妈看她聊手机的甜蜜样，又是纠结又是开心，一是纠结小棉袄这次真的要被男人拐走了，二是叶落能这么开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