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村长预料的那般,大地的震动很快便停止了。
不过,见多识广的老村长显然没有预料到的是,他那只过分狭窄的帐篷根本呆不下四个人。
无奈,只能去邻家借了一张四方的矮桌,再在帐篷前空地铺上几张薄薄的草席,姑且便充当了招待几位“贵宾”的场地。
“咳咳,喝茶喝茶。这可是城里买来的好茶……”村长满脸窘迫地摆出了几只边缘磕破了缺口的杯子,从一只拆开的红茶包里捻出些许粉末,均匀地洒入四杯热水中。
氤氲的雾气升腾而起……
微微泛黄的茶杯,因为掉漆而显得斑斑驳驳的木桌,以及近处远处那灰头土色、歪歪斜斜的帐篷……冰冷的山村图景在这虚幻朦胧的水汽中倒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几点细碎的茶末宛如孤零零坠在拂晓天际的晨星,翻滚在素色的茶汤间,却是连这少得可怜的杯盏之水都无法尽数点染。
说实话,淡得几乎跟白水没什么区别,完全无法判断出红茶本身的好坏。
“呼——”将杯子捧在鼻端细嗅了良久,村长才一脸享受地品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与依格德拉和忒罗伊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梅诺斯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发问道。
“哎,你们外乡人谅也不知。”村长摇着头,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笑容,“咱这里可不是普通的村子!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两岁小儿,无论是拄着拐的、四肢爬的,甚至是床上躺的、怀里抱的,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超级高手。随便一举手投足,什么山崩地裂、石破天惊的都是家常便饭。这次的动静估计就是村口那几个捣蛋的小鬼头折腾出来的吧……你这是什么眼神?!”
看着梅诺斯那满是狐疑的表情,老村长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你不相信?”
梅诺斯打量着眼前的老者那枯槁的身形——细得如同雨后新竹般的胳膊,因缺乏营养而蜡黄干瘪的肌肤,还有那满头乱哄哄好似疯长的白茅草般的银发……怎么看也没有半点高手该有的风范。
桌边的氛围不由陷入了沉默。
“哼,看好了!”村长扶着桌板,颤颤巍巍地摸索到地上的拐杖,然后费劲地站起身来,将拐杖朝着身后十来米开外的一块大青石处一指,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
“比无底的海渊更深邃,比高悬的炎阳更炙热,将天地寂灭之威光寄托于吾圣神之真言!翻涌吧,粉碎吧,破灭穹宇,扭转星河,让浮生万象战栗于吾之至高法则之下!大红莲业火焚天八方俱灭掌!”
……
这是什么老而弥坚、死灰复燃的中二病晚期患者吗?!
依格德拉惊得险些打翻了手中的茶水。
在这个世界,一切的力量都遵循着既定的规则运行:生物的力量来源于肌肉与骨骼,通过血液和经脉的偾张输送至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魔法的力量则有序地涌动于自然万物之中,借由符文或咒语而具象出千奇百怪的形态。
但引导魔力向来需要使用一种专用的魔法语言,严谨且晦涩。较之那些为了将常用魔法简省下一个字符而钻研终身的学者,眼前的村长这般唱大戏似的中二演出就难免让人大跌眼镜了。
也难为老人家一口气念出这么长的词……
然而,更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还在后面——
伴随着村长的“咒语”,只见不远处的大石竟然真的四分五裂开来。迸溅的碎石如流星般飞散,甚至击打在了咫尺之遥的桌面上,发出铿然的声响。
??!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再一次剧烈地震颤了起来,比之先前的那阵甚至还尚有过之。
震惊的表情浮现在了梅诺斯的脸上,他大睁着眼睛,盯着面前这个放下拐杖接着喝茶的干瘦老者,似乎是万分不解他这等强大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四周的震动愈发激烈。仿佛脚下的土地中,有无数的大鼓齐声敲响,巨大的能量化作无形的波纹,在空间内一圈圈漾开,鼓动得人的耳膜都隐隐发痛;又仿佛天际的闷雷不时何时滚入了地下,轰轰烈烈,威势骇人,似乎下一刻便会有尖锐的霹雳破土而出,将大地变为雷霆的海洋。
眼看着环抱村庄的山崖都开始抖动起来,斗大的石块和树木的断枝如同秋风后的落叶一般扑簌簌地坠落,梅诺斯急忙大喊道:“够了够了!我们相信你了还不行吗!快收了你的神通吧,村长!”
“嗯?”村长又慢慢地饮了一口茶,“我也没法控制它啊?”
“这些……不是你刚才的招式制造出来的动静?”梅诺斯不禁有些发怔。
“不是啊。”村长微仰起头,露出了一副回忆往事的神情,“好久没有招待过像你们这般有生气的外乡人了……年轻就是好啊!勾得老夫都不由聊发了几分少年时代的轻狂。你们不知道吧,这可是老夫当年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几个晚上才想出来的终极绝招名。怎么样,很酷吧,哈哈哈……”
梅诺斯的额头不由得沁出了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