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小毛猴也悠悠转醒,许宣平唤它道:“懒馋。”小猴跃入他怀中,许宣平将最后那枚仙桃给了小猴,小猴捧着桃子跃到一旁,背着三人啃了起来,还不时回头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上拾儿与南离几眼。许宣平道:“这猴儿既懒又馋,还爱偷人东西,因此老朽给它起个名字便唤作懒馋。”
拾儿、南离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拾儿道:“晚辈认得的一位大和尚师父,法号便是唤作懒残。”南离儿也笑道:“倒是巧得很呢。”许宣平闻言诡异一笑道:“噢?你们倒认得他。如此说来,懒残老儿还传过你功夫了?”拾儿道:“晚辈无缘拜懒残大师为师,只是蒙他不弃,要紧关节处,指点了一些招法。”许宣平道:“你且耍两趟我瞧。”昙拾儿心道:“这位前辈也是隐居久了,不知江湖规矩。”便道:“晚辈眼下中了这毒,一丝力气也发不出。还请前辈见谅。”许宣平哈哈一笑道:“你这孩子倒能替那懒残老儿藏着掖着,无妨,等老夫闲暇,传你一套不用力的功夫,倒要你比较一番,看看与懒残老儿所传哪个更厉害些。”昙、南二人齐道:“不用力的功夫?那又是什么样的奇功?”许宣平笑道:“这个不忙,天虽然尚早,你们再歇息歇息。”说罢,就墙壁上摘下药锄药篓出门去了。
过了晌午许宣平才回来,药篓满是不知名的草药。他见南离儿已经午饭备好,嘿嘿一笑道:“好孩儿,到让老朽吃个现成的。”许宣平对于食物并不讲究,便是白米干菜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气势。饭罢将碗筷一推,自去收拾药草。昙、南都帮不上忙,就在院中逗弄小猴。直到傍晚时分,许宣平才将草药熬好。他端了一碗药来给拾儿,并道:“懒人香之毒已经解了一半。只因独孤驼之毒已经改了方子,小桃、小梨才解他不得。就现在的汤药,只要服上一个月,余毒必解。”南离道:“我们都还中了什么试情丹之毒,也请前辈多多费心。”许宣平手捻长眉道:“此毒么,老朽还得仔细参详参详。”南离好奇道:“桃公乃是前辈的弟子,难道他还真的青出于蓝不成?”许宣平摇摇头笑道:“此毒甚是奇特,一时还没有成方。更何况,并不是世间所有的毒都有解药。好比情毒,一旦中之,往往难以自已,片时不见,如隔三秋,茶饭不思,神情恍惚。此等症状二位小友应该熟悉吧。”一番话倒说得昙拾儿、南离都红了脸。南离儿低了头低声道:“你,你,为老不尊。”许宣平哈哈大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昙拾儿喝过汤药,细细发出汗来,身上也觉得舒服了几分。只听南离在窗边唤他,面露神秘之色。昙拾儿走过去,学着南离样子,双臂搭在窗沿往外看。许道长平易近人,昙南二人感觉很是轻松。庭院中,许宣平正双手抱于胸前站桩练功。他双目似闭非闭,腰胯似蹲非蹲,双足不丁不八。与昙拾儿在少林所练桩功颇为不同。许宣平慢慢收了桩功,调息片刻,见昙南二人聚精会神看着自己,喝一声道:“年轻人,仔细看好了。”只见他正身而立,缓起手,慢伸足,一招一式打起拳来。昙拾儿少林学艺数年,拳脚上也习练过罗汉拳、金刚掌等功夫。这些拳掌,初练时招式不熟,难免动作缓慢。一旦上手,便讲究一个快字。正所谓“出手不见手,见手不为精”。偏偏许宣平所练之拳,却是极致的舒缓。明明只有八九个招式,却也足足练了一柱香的功夫。
许宣平双掌一合,收了拳法,笑意盈盈看着窗口边的昙拾儿与南离。南离不解道:“这拳法软绵绵的,全无力道。这样的功夫也能手战互搏么?”昙拾儿却紧着挠头,双眉紧锁。许宣平盯着他看,只盼他能说出个道道来。谁知拾儿却摇摇头道:“此拳似乎极为高妙,晚辈看不懂。只觉着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不断,便如我们上山时的道路,绕了一圈又一圈……”不待他说完,许宣平一拍双掌赞道:“好!孺子可教。能有此悟性也算是难得一遇的学武之材了。随我来!”说着先一步出了院门。昙拾儿南离儿赶忙跟着他出去。许宣平沿着山路继续往山顶的方向而去,他年岁虽大,却健步如飞,昙南二人一时竟难以跟上。
山道上走了半个时辰,只见许宣平在一高处站立。昙南急忙赶了过去。此处极陡峭却甚是平整,站在此处向下望去,只见十道石门对峙如峡,万峰壁立,如刀砍斧剁一般。一条上山的小路蜿蜒曲折,盘桓其间,晚照之下,闪着银光。
许宣平道:“你们来看,这条上山的道路像个什么?”南离儿思索片刻道:“依我看像女子纺出来布匹。”昙拾儿双手照着山路的走势划了几个圈道:“晚辈觉着更像是太极图。”许宣平先看他比划又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叹,点了点头道:“南梁武帝年间,有异士名叫韩拱月的在此结庐隐居。他见这十门九不锁的山势,又见这山路连绵暗含《连山易》中连山出云的道理,竟然就此悟道创编了一套奇功。这套功夫名唤“连山出云九式功法”,虽只有三节九式,却得《连山易》大成,奥妙无穷。后来韩拱月将这套奇功传给了程灵洗,程老前辈因之建功立业。老朽隐居在此数十年,偶然得到这套功夫的传本,修炼下来大有所得。后来老朽以此为根基,引三十六道泉水之韵,另创了一套拳法,取了个名叫做三世七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