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罗将这些话讲完,似乎卸了个重担,长长嘘了口气。又从袖中取出一幅薄绢给到昙拾儿手中道:“我已将所有过程写明,请昙少侠送到可汗手中,之后的事情便由可汗定夺吧。”昙拾儿接过薄绢看了一眼道:“固伦多王子之仇,我自会替他报。你族中之事,还是自己去办得好。”裴罗惨然一笑道:“小人顾不得了!顾不得了!”说着扭转身一头撞到了大车车轮之上。他死志已决,一撞之下,脑浆迸裂。那些回纥武士见裴罗自裁,情绪激动,有几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也都拿出刀来抹脖子。昙拾儿与颜无言拳脚齐出,击晕七八个,余下的相救不及竟然都自尽了。
看着这满地尸体,昙、南、颜、察四人也是冷汗直流,不知如何是好。
昙拾儿过去在其中一人的人中穴、太阳穴等处点压一番,这人慢慢醒来。昙拾儿怕他还要寻短见,从一具死尸上解下条腰带,将他双臂牢牢捆住。
南离颤声问道:“你……你们,为何如此?”那人汉话并不流利,结结巴巴说道:“王……王子被刺,我们回……回去也是死罪。原来我们都存了侥幸,想着裴罗将军会在二王子跟前美言几句,让我们保全性命。谁知他却先死了。如今再没人能护佑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昙拾儿想了想道:“你们将固伦多王子好生安葬,然后跟我回长安便是。待我寻得机会,将裴罗密信交给你们可汗,到时那你们或可再回族中。”
此时其余的回纥武士也都醒了过来,这人过去与他们商量了,回来道:“我们的性命全在少侠身上,便跟了你去长安。”
昙拾儿命他们将先将固伦多与裴罗妥善安葬,又在二人坟旁挖了一个大坑,将自尽的回纥武士一起葬了。昙拾儿自在固伦多坟前拜祭。昙拾儿虽厌恶裴罗卖主,却也感佩他以死明心,也到他坟前拜了几拜。颜无言在裴罗坟边挖了个小穴,将那两枚手指埋了进去。南离道:“他的母亲和妹子,怕是难以保全了。”察蒙蒙道:“此去回纥牙帐数千里之遥,咱们有心也无力了。”
道路上一阵烟尘,跟着听见欧大冶的声音,他道:“紧赶慢赶,可算是赶上你们了。”只见燕留馨与刘伶伶同乘一马,欧大冶与他俩并肩而行。
两下汇合,昙拾儿将凉州之事简略说了说,又将这七八个回纥武士交给欧大冶带领。欧大冶虽有千般不愿,看在昙拾儿面上,也无话可说。
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月,再有几天,便要进长安了。哪知越往前走,越发觉着蹊跷。只见来往的客商都急匆匆的,面带焦虑之色。昙拾儿拉住几个要问个缘由,谁知这些人见他们带着兵刃,都惶恐异常,挣脱而去。前面又一个胡商惶惶而来,还拐着一条腿,被两个下人扶着。他一边走一边回头怒骂,神情甚是激动。昙拾儿下了马将他拦住,正要开口,那人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一般道:“军爷,我的货物都给前面的抢走了,身上实在再无半枚铜钱。求军爷等饶了我吧。”昙拾儿道:“我们并非军汉,也只是回长安的客人,你倒不必害怕。”那人站起身,先打量一眼昙拾儿,又望了望他身后的众人,见欧大冶等凶神恶煞一般,犹自摇头不信。南离过来道:“这位大叔,我们实是要回长安的客人,并非军汉歹徒。拦住大叔就是要问一下前面出了什么事,一个个都惊慌失措的。”那胡商看南离是个女子,又看看她身边的察蒙蒙,也是和颜悦色的,这才勉强信了。他回头指着长安方向大骂几声,才道:“回长安?只怕是不能够了。回纥与吐蕃联兵,已然攻到长安城下,不日便可破城。我的二十匹骆驼的货物也给抢去了,还被他们打了一顿,险些就丢了性命。你们自求多福吧。”言罢被人搀着,慢慢走了。
天空一阵哨声,正是银目大王。察蒙蒙几声短笛,那飞奴飘然而下。
这传书正是葫芦生所发,书中说了三件事:其一,已发下飞鸿令,查找孤媚来历;其二,袁氏兄弟屡败官军,风头日盛,大有剑指长安之势;其三,吐蕃联手回纥,已然攻陷长安,让他们小心行事。
南离道:“如何是好?”昙拾儿道:“卫伯父、刘叔父还有秋娘姐都在长安,我甚是担心。咱们还是往长安去,到时见机行事。”众人也无处可去,便都点头同意。
越近长安情形越发混乱。沿途村镇多被洗劫,更有整村整镇被屠戮干尽的。到长安城外时,只见吐蕃、回纥营寨严整,帐篷相连,望去无边无际。昙拾儿等又抵近一些,悄悄上了一座土台,远远眺望。却见营寨中骑兵飞驰,号令声不时传来。燕留馨道:“白日间不宜冲阵,等到天黑再想办法。”
几人俯身下了土台,商量着该如何进城。南离道:“我倒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的通。”察蒙蒙道:“离姐姐别卖关子,说来大家商量。”南离道:“从凉州城跟我们回来的那几个,那可是正经回纥人。待到了晚间,咱们都扮作回纥武士的样子,让他们走在头里,说不定就混进城去也未可知。”昙拾儿笑道:“果然好计策,待我去与他们商量。”
几个回纥武士都将性命交到了昙拾儿手上,听他说了都满口答应。颜无言道:“待老天黑下来,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