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讲烂笑话,只是短短十几分钟,脸上却再也没有半丝活泼的气息,只有无尽的沉默和死气沉沉,有种人老的快要死掉的,死人般腐朽。
淮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的招呼,只记得老人闭上的双眼,褶子多得活像能把眼球压垮。
他声音沙哑地说:“别再查了。”
淮裴一开始没听懂,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他问:“为什么?”
这大概是淮裴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回忆这一段记忆。
在此之前,无论他回忆了多少次,只要一听到这话,愤懑和不解,还有明明已经接近了真相,却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死死按在了真相之外的不甘和憋屈都会跨越时空,再次堵塞满胸腔。
老人不为所动,继续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
“因为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情。”
“淮裴,你有着大好的未来,没必要为这种事送命。”
淮裴一字一顿:“那是我的父亲。”
老人沉声道:“那你是想和你父亲一样,死得连尸体都找不到吗?”
淮裴:“你在威胁我?”
老人摇头:“不,我只是告诉你即将发生的未来。”
难言的死寂在空气中蔓延开。
墙上挂的复古挂钟秒钟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老人的每一声呼吸都沉重得像破风箱鼓动。
他确实老了,五百年的时光足以让最坚硬的钢铁化为烂泥,自然也能让他从一个雄心壮志的战士变成这幅衰老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理查德睁开眼,看着眼前年轻的alpha,轻声说:
“如果有机会,你就离开联邦吧,去其他任何地方,永远别再回来了。”
“这个国家已经彻底背离了他的初衷,即将沦为阴谋家狩猎的围场……或许我们这些亡魂从一开始就不该从战场归来,这样,也不会有人借着战死的尸骨垒起高楼,爬到众生头上,成为新的魔鬼。”
“我只有一个问题,”淮裴沙哑地问,“我父亲,他还活着吗?”
“他已经死了。”老人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
“那他在哪?”
“……”
“既然你见到了他,为什么不把他还给我?”淮裴质问。
他难得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大多时候他都很冷静,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
但现在他装不下去了。
虚空中丝线逐渐拉紧,老人沉重悲哀的眼神牢牢烙印在他心底。
仇恨和得知对方死讯时的悲凉不断交织。
——你的父亲是为国牺牲。
黑衣人的话再次在他脑海里响起。
不是,他不是为国牺牲,他是被这个国家害死的。
“砰砰砰——”细微的声响传来。
淮裴手指猛地收紧,沉溺在回忆中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低下头,布偶猫已经烘干了毛,正趴在门边,用爪子敲着烘干箱的盖子。
淮裴蹲下身,打开盖子,把猫抱出来。
猫咪香香软软的皮毛暖融融的,散发着宠物沐浴液清新甜美的气息,他捏着猫爪,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小腿贴上一个温暖的身体。
阿诺蹭过来,歪着头看着他,催促似的扒拉它的裤腿,意思是该它洗澡了。
“行行行,”淮裴拎起狗朝着大锅走去,敷衍道,“这就给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