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萧舜在将温明珠绑到北江后,又放了她。他那时是决定转而向凤时下手,报复定王,为段云裳报仇。毕竟,定王才是始作俑者。没有定王谋逆,就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段云裳的女儿,也不会因为被当成温明珠误抓,而不幸丧命。但是,他现在才知道,段云裳所恨之人,自始至终,都只是温云笙一人而已。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之前,他明明已经大抵猜到温明珠的去而复返,是为了救凤时。但当这个猜想被验证的时候,他还是怒不可遏。他从来都是淡定而从容的,但是那一次,真的出离愤怒了。怒得直想与她一刀两断,此生此世,再不相见。
恋人之间,只为这一点事情,就已是如此,更何况段云裳所受之伤痛。这十五年来,她终日所做之事,除了思念女儿,就是恨温云笙。为了恨他,耗尽了一生的精血。好不容易,他们帮她走到了这一步……真的要让她含恨而终吗?
但是,温明珠那边,他也是实在割舍不下。虽然有时候他会被她气得牙痒痒,好几次,都忍不住说出了“恩断义绝”这样的狠话。但是,每次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食言而肥”,一次又一次地放弃自己的立场,去帮助她。
他感念段云裳的恩情,他愿意孝敬她,为她做任何事情。但是,若是要以温明珠的性命为代价,他实在做不到。
难道,真的像朱槿所说的,布个局,设一个假象……不知不觉间,萧舜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他可以找一个人假扮温明珠,段云裳没有见过温明珠,想要蒙混过去,倒是不难。但是,温云笙怎么办?
段云裳与他曾是夫妻,肯定骗不过她。难道,要找温云笙配合?这样,就少不了要让温云笙知道这些事情……对了,若是能说服温云笙,到段云裳的面前认错忏悔,不知道能不能淡化这份恨意,为这段恩怨找一个和平的出路?
萧舜一直在段云裳床前守着,直到黄昏时分,段云裳才苏醒了过来。
睡了一会,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不少,不那么激动了。服了药,吃了点东西,精神是好多了。轻轻拍了拍萧舜的手,说道:“母亲没事,你去忙你的吧。今天是除夕,估计庄里的事,也不少。”
萧舜答道:“庄里的事,管事们已经安排好了。我在这里陪母亲。”
段云裳轻叹了声,说道:“老毛病了,不碍事的。你在这里陪着,也没有什么分别。没事忙的话,就去歇着吧。你的风寒才刚刚好。”
萧舜想了想,应了声“是”,起身行了一礼,缓步退出了屋去。刚走到庭院中,就有侍者迎面来报:“殿下,陛下来了!”
“父亲?”萧舜猜想父亲必定是为着母亲之事来的。算算母亲吐血晕倒之事传到京中的时间,父亲是差不多时间该到了。
萧舜连忙带了人到门口接驾。
萧尧从御驾上来下,看了眼萧舜,问道:“皇后如何了?”
萧舜恭敬地回答说:“刚才醒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精神不错?”萧尧的语气有点冷,隐约带了些不满和怨怼。
萧舜惭愧地低下头。
萧尧回眸看了他一眼,说道:“跟我来。”
“是。”萧舜又跟着萧尧回到了段云裳房里。
段云裳正靠着床上小憩,朱槿站在床前与她低低地说着什么。
“皇上来了。”段云裳见他们的父子俩进来,挣扎着想要坐直身,朱槿连忙倾身上前扶住她。
待萧尧走近之后,朱槿就退到一旁,将床前的位置留给萧尧。但是萧尧却并没有在床前坐下,也没有问段云裳现在身体感觉如何,在床前站定后,便微微侧了侧身,对萧舜轻喝道:“跪下。”
萧舜略微有些诧异,但是站在面前的是父母双亲,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依言就地跪下了。
“怎么了?”段云裳也诧异地问了。
萧尧沉着脸说道:“舜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孝顺、明理的孩子,是可以委以重任的可造之材。而事实上,我也一直将你当成我的接班人来培养。但是,近来,你实在是越来越离谱了,让为父太失望了。”
“你明明知道那温明珠是温云笙的女儿,是你母亲放在心中恨了十几年的仇人,你却对她心慈手软,再三地有意失手。当初,你绑了她出望京,都已经到了北江境内,却莫名其妙地放走了她。在东望都一路无事,进了北江,倒是被人救了?!”
“这事就不提了。那草包公主被你放走后,不仅没有回望京,反而不知死活地摸进宫来,她是来找你的吧?她在宫里上蹿下跳了那么多天,你竟然还是不抓她!反而,各种想办法将她送出了宫。”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又再一次地摸了回来。摸回了你身边,你还是没有动她!这一回,我当着你的面,将她擒了住。我想,这下,你总无话可说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