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送来的一卷书,现在长安的纸张越来越多了,关中这一年都不缺纸了。
皇帝有了自己造纸作坊,便加大了力度造纸,一尺贞观纸只要十钱,价格说不上便宜,也说不上太贵。
书卷上的卷名便是黄河治理束水冲沙的可行性报告。
李玥将一碟麦饼放在桌上,“还未用午饭吧。”
张阳吃着麦饼放下书卷。
“怎么样?”
“还是差点火候,理论足够了,但实践报告还是做得很差。”
李玥也吃着麦饼,点头道:“味道真是不错。”
王婶脚步匆匆而来,打断了夫妻俩人暂时的空闲时光,她着急道:“医馆的大夫说,王公公已到弥留之际了。”
张阳放下手中的麦饼,诧异道:“怎么会这样?”
王婶又道:“还是县侯亲自去看看吧。”
“我这就去。”
张阳简单收拾了一番,穿上外衣,脚步匆匆出了家门。
晌午的骊山,每到腊月时分是这里的孩子最玩闹的时候,张阳脚步匆匆,从他们的玩闹中穿过。
来到医馆,现在正是寒冬,也正是风寒高发的时节,来看病的人不少。
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匆匆而过的青年就是骊山县侯。
张阳来到一处病房,见到了躺在榻上的王公公。
崔知悌叹息道:“久病缠身,现在倒下已是病入膏肓,县侯,如今的他正是弥留之际,有什么想说就说吧。”
张阳点头道:“多谢了。”
崔知悌摇头一叹,“作为太监,他算是长寿的,此人可还有家人?”
张阳摇头,“他没有亲人。”
“嗯。”
崔知悌点着头带着自己手下的医者走出了这间病房,也带上了门。
张阳看着这个老人家,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王公公缓缓睁开眼,转头看来,低微的嗓音唤了一声,“县侯。”
张阳道:“您老这辈子辛苦了。”
王公公转回头目光看着病房的屋顶,低声道:“在骊山的这一年,是老夫觉得最幸福的一年,谢谢县侯。”
张阳看着窗外又道:“别说了,越说越不好受。”
“县侯是在责怪老奴当初没有听从劝告,早日离开陛下。”
张阳双手背负,站得笔直,“那是您的坚持,如果您觉得这算是善终,那就是善终了。”
王公公又咳了咳嗓子,“其实自从齐州之乱后,陛下越发多疑了。”
“嗯,他已经有三年没来骊山了。”
“其实两月前,老奴就听闻陛下病了。”
“我猜到了。”
“呵呵呵……”
这老人家的笑声并不好听,甚至有些渗人。
这还是
却已是弥留之际了。
张阳又道:“王公公,您有什么心愿吗?”
他缓缓道:“陛下的人多半在路上了,他们会将老夫陪葬昭陵,这就足够了。”
“就这些吗?”
王公公点头道:“以前老奴自觉没什么牵挂了,但现在有,愿骊山能够一直宁静富贵,心里有了放不下。”
他的话语断了顿。
张阳递上一碗热茶,又被他推开。
王公公摇头道:“老奴不渴,今日便告诉县侯,陛下确实得病了,而且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仅有的几人,包括老奴在内,诸多皇子也不知晓,只有皇后,老奴,卢照邻以及些许内侍而已。”
“至于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老奴便不知了,也就只有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久病不愈,仅有这些了,老奴实在不愿见将来有一天陛下与骊山会兵戎相见,那这天下……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张阳的目光看着这位老人家,他慈眉笑了笑,最后闭上了双眼。
夕阳落入这间病房,张阳坐在椅子上,苦恼地抚着额头,又一位老人家离开了骊山。
不多时,李君羡带着人来了,他们带走了王公公。
张阳平静地看着人将他带走,神色凝重地走回骊山。
至少他在骊山的这一年多,过着的是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王公公走了,他直到弥留之际还忠心于陛下。
也有郑公,始终不愿意从朝堂上退下来,直到他死去。
这时代的人总是这样……
张阳去了王公公住过的宅院,收拾着他的屋子,居住的地方很简单,也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没有多余的东西。
将一些衣物收拾好,点燃一把火烧了,就当是了却了这么多年以来的交情。
回到山上的时候,情绪不是太好。
李玥安排着孩子们,让他们用饭后便自行离开,屋内留下了夫妻俩人,低声问道:“怎么了?”
“王公公走了。”
“听婶婶说了,父皇会给他老人家一个应有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