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身后的男人低声道,“守护人类是我一生的职责,但是问我‘希望’什么……像我这样已经注定没有明天的人,其实是不存有什么‘希望’的。”
审判长顿了顿,“但如果真要说一件的话……”
“……我希望你自由。”
苍白的火焰从锁链的末端开始燃烧,烧断它手上的镣铐,又侵入骨骼,将嵌在其中的秘银燃烧吞噬,却没有伤到它一分一毫。
魔王只感觉到了温暖。
它忽然转过身。
火焰还在燃烧着,蔓延上对方握枪的手臂。
这是审判之焰的反噬。
这些年,审判长从未杀任何不该杀之人,处理过的也全都是恶贯满盈、杀孽满身的魔物。他始终坚守着那些魔王不理解也不明白的道理,一直到今日。
他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是这一刻。
——他砍断了自己曾亲手给魔王设下的枷锁。
那也是魔王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枷锁。
审判之焰的反噬灼烧着审判长的躯体和灵魂,只不过他的灵魂本就已经破碎得不剩多少,所以也没烧着什么。审判长的脸上没有痛苦,魅魔几乎把自己的气息都揉进他的血肉里,麻痹了所有关于“痛”的知觉,他只能闻到魅魔本人甜蜜的香气,那是毒药,也是甘霖。
“不准死!”
魔王忽然低吼道,握住了他的手。
火焰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燃烧着。一方正渐渐化成灰烬,一方却仍洁白无瑕。
审判长道:“你总说自己天性恶劣,生来就是魔王……其实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天生就注定的事,被法则选定为魔王,就一定要成为魔王吗?”
魔王:“住口!别再说话了!”
“听我说,”审判长却用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抚上它的脸,“我想,正义和邪恶在你眼里,大概并没有什么区别,你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尝试着寻找让自己
不那么孤独的方式。有些方式错误了,但你并不是故意的。”
魔王:你怎么知道?▼_[(”
审判长道:“我当然知道。一直都知道。”
魔王的眼睛微微睁大。
审判长的身体在苍白的火焰中不断消散,他轻轻抚摸着魔王的脸颊,道:“这一次的尝试错误了,失败了,那么下一次,就尽量去做对的事。没有什么罪孽是生来就有的,也没有什么错误是不可偿还的。”
“你可以自由地、勇敢地,去任何你想要到达的地方,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最后一点光点消散,落在它脸颊上的温暖也消失了。
魔王站在原地,低下头,拳头紧握。
“混蛋……”
这一瞬间,它忽然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千万次的梦魇轮回中,它曾一次又一次地握碎了对方的心脏,而对方的长枪也一次又一次地洞穿了它的胸膛。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魔王抬手,五指捂住自己的脸,仰头从指缝之中望向天空。
漆黑的夜幕,繁星闪烁,一轮圆月高悬于天边之上。
这些年来,他们也曾经无数次,与对方坐在夜幕之下,同赏这月光。
魔王忽然伸手探进了自己的胸膛,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天空一寸一寸破碎。
它从梦魇中脱离。
……
沈诀睁开眼。
它依然被困在意识空间中心的十字架上,只是身上的锁链已经几乎全部断裂。
白发男人站在他面前,只剩半透明的轮廓。
他生命的火光在千万次的燃烧灵魂构造梦魇的消磨之中飘摇成微弱的一点,已经快要熄灭。
和一开始时候与它近乎相似的疯狂,想要将它彻底湮灭的目光不一样,这一次,宗凛和它在梦境中遇到的审判长的目光竟奇异地融合了。
他垂眸看向它,眼神深深,还有一种更加浓烈的,沈诀无法理解的情感。
这种情感第一次超脱于疯狂与决绝,盖过愤怒与仇恨,让那双绯红的眼瞳显出一种通透的质感——就像是那天沈诀抬头仰望教堂穹顶的彩色玻璃时候,所望见的色彩。
沈诀没有再冷嘲热讽,而是闭了闭眼,道:“停下来。”
现在停下来,让两个人都离开梦魇,对方还有活下来的一丝可能性。
如果继续着这一场无止尽的纠缠,最终的结局,一定不是对方所期望的。
宗凛:“不。”
沈诀紫眸里涌现出愤怒,冷声道:“你明明知道再继续下去没有任何作用,你能阻挡得了我这些时间,之后呢?”他的脸色有了一丝扭曲,“之后,你的灵魂燃尽,生命彻底归于虚无。没有人能够再从地狱里把你捞出来复生,也没有人会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人类终归还是要毁灭,你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任何意义!”
宗凛摇了摇头,依然道:“不。”
沈诀简直要被这块木头给气死。
它不再是那种漫不经心仿佛观赏一场闹剧的态度。它的四肢开始剧烈挣扎,身上灵魂之力所构成的锁链发出巨大的响动,扯动得整个本就濒临破碎的意识空间剧烈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