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掌柜夫妻中年丧子,悲痛欲绝,把这件狐裘当“殓装”穿在了儿子身上。
“……人都入棺了,王家的豪奴还冲进去硬扒衣裳,掌柜娘子阻拦,被推倒在地上摔破了头,那掌柜的为了自家生意,敢怒不敢言,这大正月里的丧子有伤妻,自己也挨了一顿打,别提多惨了!”
石家的小厮仆随主性,也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对王家的跋扈行径十分不满。
贾寰也大无语。
人家的儿子都已经死了,狐裘裹尸了,还要撬棺扒衣裳强夺?
这样一件耸人听闻的恶事,“祸头子”是王家,但狐裘最终穿在了贾寰身上。
他也卷进了风暴眼。
来日有人弹劾王家“纵奴行凶”,他的名字必然会出现在一本本弹劾奏折上。
这样的“品牌露出”,对贾寰半点好处都没有。
他现在是明满京城的“神童”,未来的二甲进士,前途远大,名字岂能跟一堆恶事、祸事、丑闻连在一起?
一旦被“吃瓜群众”形成刻板印象,想要扭转风评何其难?
必须从源头上撇清!
贾寰立刻带着狐裘去找贾政,细细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主动替王子腾夫人洗白——
“舅太太想必是被家中的刁奴欺蒙了,并不知内情……”
贾政慌得一批,捋须捋得飞快,问贾寰能不能“大事化小”?
“……你舅母一片慈心,并无害你之意,你勿要听你姨娘挑唆,此事万万不可闹大!”
贾寰叹气:“老爷莫非以为,是孩儿想闹大此事?孩儿已经被卷进这桩丑闻,巴不得小事化无!事情虽然是舅太太闹起来的,却牵连到了贾家,且已传扬开,老爷要提防京中言官、御史弹劾,一旦闹到御前,贾家内宅也会卷进来,咱们太太不但是官夫人,还是大姐姐的生母,大姐姐在宫中正当红,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她,她不能出任何差错……”
道理贾政全都懂,但他拿不出应对之策,急得团团乱转。
贾寰给他出主意——
“老爷稍安勿躁,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咱们先派赖大去一趟皮货掌柜家,问清楚当日细情,果真跟石家打听得一致,就赔礼、赔银子,把狐裘也还给他们,再让铁槛寺派僧人去做一场超度法事,让亡者安息,还有掌柜娘子的伤,据说是摔破了头,这伤可大可小,得请咱们府上相熟的大夫去诊治,万一有人想陷害王家、贾家,或者那个大掌柜有什么坏心思,让她来个‘伤重不治’……闹出了人命,事情更麻烦。”
贾政唬得面色枯白。
一件狐裘而已,居然能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事情已经发生了,懊恼无益,只能尽量Hold住局面。
他按贾寰给出的步骤一一执行。
傍晚的时候,终于搞定了——
皮货掌柜千恩万谢,收回了那件狐裘。
他娘子脑后的伤虽重,并不致命,他也没有趁机“杀妻讹诈”的意图。
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当日闯门撬棺的王家豪奴身上。
……
无论事后如何找补,都是亡羊补牢,抹不掉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王家依旧有可能被对家揪住这个错处弹劾,但贾家已经把自己摘出来了,可以站在干岸上看戏了。
贾政长吁一口气。
看看天色不早,他带着贾寰一起去贾母院中。
外头的事解决了,家里的事还没完。
狐裘的原主人,是个夭殇的半大孩子。
传闻中这种小鬼的怨气最大,平白抢了他的衣裳,伤了他的爹娘,他能善罢甘休?
贾寰这两日穿着狐裘满府里走,把“怨气”和“晦气”四下散播,不知道的时候无所谓,知道了谁不膈应?
万一府里有刁奴造谣,乱说撞见了小鬼脏东西,阖府都不得安宁。
防患于未然,得请僧道来府里做一场法事,“驱邪禳灾”。
大正月里做祈福法事的人家不少,贾家安排一场,并不显眼。
贾母对此没有异议,只是不满王子腾夫人的行为——
“都说舅太太治家严厉,如今看来也有限得很,给环哥儿办一件雪褂子就闹出这么多事!”
贾母边说边看了一眼王夫人,叮嘱她——
“似这样的小事,日后都在咱们府上安排吧,不必麻烦舅太太那边了。”
王夫人忍气应了。
娘家嫂子“置办”狐裘的方式,她乍然听到也是惊呆了。
派周瑞家的回娘家去问,给的说法跟贾寰编的一样,都咬定是被“刁奴”欺蒙了。
究竟是不是,只有娘家嫂子自己心里清楚。
那几个闯祸(背锅)的豪奴,都已经被打了板子撵到庄子上。
白折腾了一场,贾寰依旧是没有雪氅穿的“小冻猫子”。
阖府都觉得不妥当,都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