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乐曲,就全然臣服于对方?
他盯着自己发辫上染着颜色的绳子,又抬起头来,“我能带你走。我们回去,回草原上去。”
吉乌火火一愣。
老妇人轻轻摇了摇头,“我要找我的孩子。”
贺拔剌不花道:“我帮你找。”
吉乌火火露出笑容来:“别说傻话了。”
京城里一个市集中,就有比方圆二十里的草场还要多的人。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其实吉乌火火也知道,她的最后一个儿子,很可能也已经埋没在荒草之中,化为了白骨而已。
贺拔剌不花疑惑地看着她。
如果明知道找不到,那为什么还要找?
老妇人像摸一头大狗一样,轻轻捋了捋贺拔剌不花的后颈。她知道这个动作可以让他感到安全。
果然,贺拔剌不花将辫了一头辫子的脑袋靠在了她的怀里。
北胡使团即将离京。
贺拔剌不花终于被解开了镣铐,换上了与寻常仆从一样的打扮,都是些干净的旧衣裳。
他与吉乌火火一起被提前几日送到了北胡人下榻的驿站中。
贺拔剌不花认出,这驿站中许多服侍的下人都是北胡人,而且就是那些曾在赵疆府中,和他一起被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来的。
他们卷曲的头发,高高的鼻子,还有棕褐色的瞳仁,让贺拔剌不花感到亲近。
但他们依然是奴仆。
要服侍那些与他们长相相近,语言一致的北胡人。因为那些人是王族,是武士。
因为有的人生来就高贵,有的人生来为尘埃。
贺拔剌不花盯着一个叫孛儿织金的武士,他对两个胡人奴隶吆五喝六,用他们玩一种残忍的游戏。
——他让他们趴在地上,用四肢撑起身体,在他们的胸腹下放许多铁钉。一旦他们的四肢力量耗尽,撑不住躯体,倒下的时候,铁钉就会毫不留情地刺伤他们。
贺拔剌不花不喜欢这个孛儿织金。他决定有机会就把他杀掉。
就在杀气从他的眼中溢出的时候,一个叫塔塔的武士站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目光。
“你,站到那边去。”塔塔说。
贺拔剌不花只得闭了闭眼,站起身,走到了一列北胡人中间。
“好了,不要玩了,王子说我们今日就要启程了。”塔塔又对孛儿织金说。
孛儿织金对他的武力多少有些忌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但到底还是叫停了游戏,让那两个浑身血淋淋的北胡奴隶也站到队列中去。
周遭的汉人仆从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去瞧庭院当中的热闹。
但传言他们却早就知道了。
听说,北胡使团离京启程,会把同文馆中伺候的北胡人都带走。毕竟这些人流落在外,终究是北胡的血脉。若能归乡,也显示大盛□□的宽宏气度和对北胡使团的优待。
塔塔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事实上,将同文馆中的北胡奴隶带走,正是他向大王子若有若无提出的建议。
这样一来,贺拔剌不花随奴隶的队伍回到北胡,正是神不知鬼不觉。
贺拔胜岳也同意了。
同文馆外传来侍者的通禀声。
礼部侍郎赵疆前来送行。
塔塔手心里起了一层薄汗,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过多地停留在贺拔剌不花的身上。
贺拔胜岳从驿馆中迎出,十分客气地与赵疆寒暄。
“赵将军来送我,我很高兴。”北胡大王子满脸笑意,又道:“这些奴隶是很好的礼物,正好可以他们的血,来洗刷我北胡的尊严。”
他的笑容中终于露出一丝扭曲来:“身为胡种,与汉人为奴,此生不得踏回草原!”
他身后的塔塔脸色骤变——
贺拔胜岳竟然变卦!
还是说……他根本打的就是要血染同文馆,在最后一刻给赵疆难看的主意?!
不等塔塔反应,贺拔胜岳手中长刀已“仓啷”出鞘!
他大步踏回院中,随手就从北胡奴隶的队伍中拽出一人,举刀便砍——
“就从这个花辫子先来吧!”
塔塔目眦欲裂。
“不、不要——!”
队伍中,一个佝偻的老妇以令人惊诧的速度冲了出来,猛地扑在那奴隶与王子的长刀之间。
正是吉乌火火。
而被她挡在身后的,正是贺拔剌不花。
贺拔胜岳挑眉笑道:“这用你们的话如何讲?舐犊情深?”
“那这便成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