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诸位将入殿试。陛下将御临奉天殿,亲试策问。”
赵疆此言一出,庭院安静的空气里,就突然弥漫起一股无声的躁动和兴奋。
这群贡士一时也将这位曾持戟射雕的礼部侍郎有多么“可怕”忘在了脑后,他们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放出光来。
殿试!
这可是殿试!
他们即将见到整个大盛的统治者,见到主宰他们、乃至整个国家和百姓的性命前程的那个人,并且在他的面前,展示自己的毕生所学,为治国安民抒展内心的抱负。
谁的心能不为此跳动?!
赵疆从一旁的随从手中拿过一册书来,在众人激动的目光中语气平淡地读完了殿试那日入宫的所有礼节和流程。
“入殿、拜见,跪、叩、起、立、坐,都会有人教导诸位。”
“今日起,诸位每日到衙中练习。”
在众人的目光中,两名武士抬过一张椅子来,赵疆施施然坐了,一旁便架起了小茶桌、泥炉,热腾腾地煮起茶来。
贡士们只得让他们刚坐热的屁股离开位子,跟着礼部的官员学起了入宫的规矩,然后挨个儿地对着摆在主位上的那把空椅子三跪九叩。
“二爷,怎得喝起药茶来了?”
谈云正从赵疆跟前经过,便听见一个略微尖细的声音正询问赵疆。
那人大约已至而立,但却面白无须,长一双细眉细眼,带着一股子阴柔气。
这是宫里头的人。
谈云暗自皱了皱眉。
他的目光掠过那正袅袅冒出热气的茶炉,果然隐隐约约闻见几分药气。
他果真是病了。
谈云注意到那内监的目光也在茶炉中逡巡。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赵疆,这位盛名在外的镇北王次子,众人眼中未来的镇北王,似乎也正行走在薄冰之上。
在这座王城里,他并不在那些纸醉金迷依红偎绿的行列内。
赵疆的茶炉边上摆着几块棋子饼。
***
礼部的习觐散了,一众书生都和骨头散了架一样往外走去。
谈云徘徊片刻,几乎等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那内监也进了屋中,这才朝赵疆点了点头,与他触了一个眼神,便想要离开。
赵疆却突然开口,问他:“殿试之后,我若想要你来帮我的忙,你可愿意?”
朝中也早已有规矩,进士大多要么进翰林院修书,要么到御书房去做捧笔,先做够时日,才有可能真正入朝领到实职。
哪怕是状元,也少有直接进六部做事的。
读书人哪个不曾幻想过若有一日高中,该是多么春风得意,又该如何大展宏图?
谈云自然也曾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试想。若进士及第,他是不愿留在京城的,只想争取个外放的机会,到县中做个父母官去。
而现如今,他只全心惦念着慈幼院卖饼的事。
不是无暇分神,而是不敢多想。
赵疆接着道:“文澹馆要建,我就需要一个知道片瓦作价几何的人来督工。”
他道:“确实想不出比景闲你更合适的人。”
谈云咳了咳,他觉得赵疆称呼他的表字多少有些不大合适,这种“不合适”让书生的脸上多出了几分血色。
他低声道:“多谢赵将军厚爱。”
“只是我……我亦不知来路如何,不敢妄自许诺。”
赵疆淡淡一笑:“将来的事,自然无有定论。但你若不觉得勉强,我当一力促成此事。”
他依旧倚在椅中,挑眉瞧着谈云,仿佛玩笑般地轻飘飘抛出一句话。
“难道景闲只惦记着在文澹馆中卖饼,却不愿亲见这聚天下文气之地日添砖瓦?”
只这一句话,谈云便再说不出推拒的话来。
他一颗心暂时抛却了忐忑,此刻升起的是无限的憧憬。
“聚天下文气……”谈云口中喃喃,眼神若有光。
他对赵疆长长一揖,“赵将军有意,学生不敢相负。”
赵疆邀他去做这添砖瓦的人。
他便要做与他同履薄冰的人。
如此以报。
赵疆慢悠悠啜了口药茶,对谈云道:“我曾有一梦,见你踏马当先,杏花满头。”
之前的药茶总归还有点甜味,可程勉这小心眼儿的大夫,也不知为什么换了里头的东西,现在喝着只觉得涩舌。
赵疆将那喝了一半的药茶放在一旁,勾起唇角,“这梦是个好兆头。”
大盛科考,前三甲均赐御筵,而一甲三名将要在第二日跨马游街,前有羽林卫开街护道,后有礼部众进士团团随送,从宫中御道一路走出来,通过京中最繁华、最长也最宽敞的主道,期间门鸣锣三十六响,周遭更有无数观礼的百姓,更兼名门闺秀、小家碧玉争相观望,正要觅得佳婿。
四月京中主道上正是杏花盛开的时候,骑马走在最前头的自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