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敢下手?也是,小九胆子最小了,那便由朕来罢。”话音刚落,他便抬手利落地往胸口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涌出。“一下应当不够罢?”
他低沉地咕哝着,就像不知道疼一样,又往自己身上划了好几下。锋利的碎刃割破皮肤,他的胸膛鲜血淋漓,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间屋子里。任谁来看,这都是疯子一般的举止,他终究还是疯了么?婉瑛痴痴惘惘地坐着,怀疑自己在做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直到看见他抬起手,那尖锐的碎片竟毫不犹豫地朝着脖颈而去。不……不!
脑子还未想清,她就已经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琉璃碎片掉落在脚边,他抱住她的腰,依恋地靠在她凸起的腹部上,低哑地笑了:“太好了,还以为真的要刺下去呢……”他又在试探她!又被他骗了!
婉瑛气恼极了,用力去推他,可伏在她膝上的人却纹丝不动。片刻后,他跪直身体,抬手捧起她的脸,掌心血液将婉瑛的脸颊染得一片斑驳。“现在不生朕的气了罢?”
婉瑛顿时有种深深的无奈,他为什么会以为这只是她生气了,只要哄好她了,就是一件可以过去的事呢?真是无法跟一个疯子讲清道理。“小九还是喜欢朕的,对不对?”
他抬眸望过来的眼神里,竞藏着些许小心翼翼。婉瑛垂眼轻声道:“不,我不喜欢陛下。”那双大手瞬间僵硬了,过了许久,他说:“可朕已经道歉了。”“道歉是陛下的事,选不选择原谅是我的事。”顿了片刻,婉瑛道:“我或许曾经爱慕过陛下,可那已经是曾经了,如陛下这般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会懂得情爱的可贵?”说到此处,她冷嘲地笑一声:“我不过,是陛下的玩物罢了。”下巴上的大手落下去,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那样一个高大的男人,此刻看上去竟有些颓丧。他就这样呆坐了半响,脸上的神情不似生气,也不像伤心,只是有些说不出的茫然,像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一时找不到应对办法。他低声喃喃自语,婉瑛只听到一句一-“早知今日”。早知今日又如何呢?
婉瑛也曾有无数回发出类似的感慨。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去普济寺上香,这样便不会碰上萧绍荣,他也不会来登门提亲;早知今日,她就不该听从父亲的安排,乖乖嫁给萧绍荣,随他来到玉京,来到这朱门绣户的靖国公府;早知今日,那年春天就该称病不入宫,就算入了宫,也不该去御苑,不该没拉住春晓,让她去找了最不该找的人问路。那是她这一生孽缘的初始,是她的人生陷入万劫不复的开端。无数个早知今日的背后,是她的悔恨,她的不甘,她的怨气。可人生便是如此,纵然是行差踏错,也再难回头。二人相顾无言,打破寂静的是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吕坚领着一列提着宫灯的太监宫女从廊下疾步走来,跪在门槛外,语气仓皇:“陛下”姬珩过了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问:“什么事?”门外的吕坚静了瞬息,才含着悲痛颤声道:“贵妃,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