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一边头也不抬地就替小侄子回了:“他不就是怕大张旗鼓地回来,被你和我爸拎着耳朵骂么?”谢良言年轻时脾气就不算太好,尤其是中年丧子之后,情绪更加不稳定,稍一不如意,就会板起脸,吓得所有人噤若寒蝉。对待小辈更是如此。
虽然不追求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严师出高徒"也是他的座右铭。这其中,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谢洵之吃最多的苦。往上需要力求完美达成长辈期许,往下又要遵从父母遗愿照顾弟弟情绪。谢崇宁丝毫不觉得哥哥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劲,嬉皮笑脸地从门口追上来:“哥,怎么感觉我回来你好像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谢洵之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几张周予然的照片上,这是最开始,周予然的外婆寄给爷爷的相亲照。
爷爷拿不准注意,就来问他。
是他点了头,说谢崇宁应该会喜欢。
只是弟弟还来不及看到照片,就抱怨家里封建做派,沉不住气干脆溜之大吉。
又像以前一样留一堆烂摊子给他处理。
周予然现在总是会抱怨他以前对她冷冰冰,一点都不体贴温柔。可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以她当初对他主动的程度,他但凡对她温柔一点点,所有事情都会乱套。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失控,他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拨乱反正,谢崇宁却突然回国了。
他在这一刻只觉得窒息。
铺天盖地的无能为力让他感觉昨天一整个晚上的努力也不过是在鬼打墙。像那个倒霉的西西弗斯,不断地想要把石头推到终点,但每次都在快要接近目标的时候,回天乏力。
对谎言深恶痛绝的周予然,不受控的、任性妄为的弟弟,偏帮的长辈一一每一条实际情况都让他的处境变得棘手。
谢冬卿有些无语地白了谢崇宁一眼:“你每次都是不声不响就自己做决定,每次都弄得人措手不及,你哥开心不起来也很正常。”谢崇宁无奈地耸了一下肩,坐在谢洵之对面的沙发上,仔仔细细盯着哥哥一如既往寡淡冷漠的脸,想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一丝他意料之中该有的轻松。“好吧,但我回来了,不就是刚好把周予然从你手上接过去么?等同于救你于水火咯,开心一点嘛哥,你这样搞得我心里毛毛的。”“毕竞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别人麻烦你?”
谢洵之抿紧的唇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两下。
我乐意。
然而无人注意到他的情绪。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他的高兴难过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否照顾好别人的情绪,能不能达成所有人的预期。谢冬卿有些欣赏地翻完小版本分析册,转头跟谢洵之感慨:“小侄媳妇好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债还清了。”自动忽略掉那个四字称呼。
提到周予然,谢洵之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仿佛是与有荣焉的骄傲。“她市场眼光好,专业对口又努力,这个行业还在蓝海期,有这样营收也是意料之中。”
“她这么厉害吗?”
谢崇宁凑过去看谢冬卿手里的资料:“我长这么大,也没听你像夸她一样对别人夸过我。”
谢洵之凉凉地掀起眼皮,低哼了一声:“你身上有什么是值得拿出来夸的吗?”
谢崇宁离家出走几个月,自知理亏,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跟自己的亲哥哥争辩。
谢冬卿笑着拍了拍谢崇宁的肩膀,安慰道:“那正好,周予然不是跟你互补么?等你们结婚了找个有计划的管管你,你们爷爷也不用替你操心了。”不着边际的假设只是听一句就觉得刺耳。
谢洵之觉得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出任何太情绪化的反驳,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
但他忍不住。
不屑的低哼声,带着透骨的、轻蔑的冷意,在他凉寒的目光中竖起无数根刺,落在浑然未觉的弟弟的脸上一一
像成长过程中,无数个被迫出让给他的玩具、陪伴,乃至机会、人情。“你怎么就确定,周予然会愿意跟他结婚?”他不甘心。
似乎是没想到谢洵之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完全相反的、甚至有些不客气的意见,尚在兴头上的谢冬卿和谢崇宁两人面面相觑,半响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大概是因为一一”
谢崇宁皱着眉想了几秒:“我觉得她也是喜欢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