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地碎屑,鼻尖通红,哭得抽噎。花灯已经被彻底毁掉了,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变不回原样。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眼角滚落,落在两颗鲜艳的石榴石、小兔子原本的眼睛上。
她在哭,小兔子也在哭。
“容.……”
眼泪止住,姜稚鱼慢慢抬起头,望着他。
本该白皙的肤色雪压桃花般呈现出一摧即折的脆弱感。明亮的眼也像一扇苦涩的窗,眼中是一半无尽的水色,一半凄哀的深黑,憔悴荒凉。
她没有如往常那般,客客气气地喊他“容道友”,而是慢慢地,轻声说:“我没有得罪过你,”
那两颗石榴石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你不能这样一一”“这样欺负我的.……”
容絮没有说话,没有反应,立在那里,漠然地看着她,燕颌仙鹤一般的贵骨,撑起那张月鲜珠彩般阴柔皎丽的面容。长长的睫搭了下去,像江南古镇下起细雨时的烟雾缭绕,隐约朦胧,让人只能雾里看花。
湿润的海风弥漫着腥咸的气味,贴着皮肤。容絮看着她眼眶里那颗不断打转的水晶珠子从下眼睫溢出,又看着那滴泪顺着脸颊一路滑行。
在即将从下颌坠落时,容絮转身离开。
她到底还是没有含住那一滴泪。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泪珠刚好落到地上,卒然,砸出一个小小的坑。他那样的坏,姜稚鱼眼泪汪汪地想着,她又没有得罪过他,他怎么可以对她那样的坏。
她抹了抹眼泪,步履蹒跚,往屋里走。
被海风一吹,那片石墙处,最后,只余下一点血迹。姜稚鱼从堂屋穿过,又从苏予辞身边经过,没有看他,也没有同他说一句话,洗了脸,饭也没吃,就躺床上就寝了。苏予辞笑了笑,灯火在薄而白皙的眼皮上勾画出一道淡色的阴影。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皮油灯不停闪烁,片刻后,直接熄了。
海边,苏予辞碾着脚边的残肢断骸,听着耳边那所谓“海中霸主"的惨呼哀嚎,心头冉冉浮起的那股薄霾还是没能散去。喉结微微滑动,苏予辞突然低笑出声。
唇边的那点笑在红月下阴翳怪艳,像晚春不息的鱼骨血昙,葳蕤亭亭,泛滥成灾,又渐敛渐收,消失不见。
给他摆脸色,是吧?
夜已深,姜稚鱼独自面对着光滑的石墙,哭着哭着,哭累了,便睡着了。容絮站在阴影中,使劲扣着食指侧面遗留下的那道很浅的疤痕。他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一个破灯笼,有那么伤心吗?她若是喜欢,他可以给她更好的,比这好千倍、好万倍的,他都可以给她。非要因为这个破灯笼和他闹。
裴榷泠,裴榷泠.……
容絮看着床铺之上侧躺着的那具身体,满眼都是哀怨。他就那样好吗!?
非要喜欢他不可,一点点爱都不愿意分给别人,明明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没有人的…….
黑夜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容絮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像是藏在深林中的毒蛇,于暗夜之中终于有机会褪去那层温良的皮,肆意且优雅地露出华丽而危险的鳞片。
“不,我偏不让你们在一起。”
容絮来到姜稚鱼床边,握住她的手腕,抬到他眼前:“疼吗?”“你最怕疼了,一点点伤口都要哭好久呢,"容絮语气里带着怜惜,将唇轻轻贴了上去,“我知道的。”
那道伤口渐渐愈合,完好如初。
“疼死你算了。”
华丽的嗓音里溢出低低的笑,容絮躬身俯在姜稚鱼耳畔,又忽然发了疯,柔软地,狠毒地道:“只有这样,你才能听话一点。”“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命中注定的,可你非要与他纠缠不清,和离了,死了,都还要念念不忘!”
眼中几不可察地涌起戾色,笑声诡异病态而疯狂:“否则也不会给了谢徊雅机会,让他趁虚而入!”
“所以后来变成那样,怪我吗?”
“是你的错啊,"容絮轻叹一声,素白的指腹抹掉唇上沾染到的那抹血,幽怨道,“你这个撒谎精,小骗子。”
他坐在床边,托着腮,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姜稚鱼抱了起来,抱去了东侧房。
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不是吗?
东侧房的床铺被褥都已被太簇换了新的,柔软舒适。容絮抱着姜稚鱼,怕吵醒她,在她额间轻轻点了一下。“你知道吗?”
容絮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很轻:“在谢徊雅进行第一次回潮时,我的身体在那条变动的时线上陷入了昏迷,一直沉睡不醒,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废人,我的神识则因为那个法源被迫跟着你,亲眼看着你们做尽了这世间夫妻所有亲密之事。”
“他故意的,故意将这一切炫耀给我看。”容絮抑制不住地凑到姜稚鱼耳边,嗓音里带着缱绻的温柔,低声道:“可那个人本该是我啊,却被人硬生生夺了去,还是谢徊雅,我怎么能不恨,姜稚鱼,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恨?”
说着往日的旧事,容絮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更加阴冷起来。清艳阴柔的脸庞慢慢浮上一层阴影,语气越发地柔和,缩在眼眶里面的紫色长眸却像是从冬眠中醒来的冷血蛇类:“所以,在谢徊雅进行第二次回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