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誓言(1 / 3)

道长与女妖 受雪流云 5076 字 2个月前

十月初二清晨,天气难得放晴,清都山没有一丝雾气,连绵的山峰轮廓清晰而冷峻。城主府的马车靠着山边停下,姚华音穿着一身素色的常服,缓步向吴绍渊的墓碑走去。

“主君。”袁衡拈着刚点燃的三炷香,单膝跪地。

姚华音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香,“今日是吴绍渊的头七,我来看看他。”

袁衡侧立在一旁,等她对着墓碑祭拜过后,躬身接过香插在祭炉上,心里思潮迭起。

他不解吴绍渊苦恋姚华音半生,临终前仍不肯告知他的心意,之所以替吴绍渊保守秘密,除了不忍违背他的心愿,更多的是不愿用他的心意来博取姚华音一丝一毫的同情,眼见姚华音真心视吴绍渊为友,一肚子心事不吐不快。

“主君,有些话公子不让属下向您提起,但属下还是想说,公子的确是因为担心南陵王叔身边的暗线泄露,才不得不杀了槐安。”

姚华音也曾经怀疑过,眼底闪过内疚的神色,蹙眉问:“那他为何不告诉我?”

她了解吴绍渊的性子,清冷又孤傲,所以当日在文绪阁她当众逼问他,他宁可服下噬心丸也绝不向她低头,但在吴宅那日,他已经不久于人世,她抱着他,问他是不是因为槐安察觉了机密,他依然否认,谎称是为了替辛晴隐瞒裸画才杀了槐安。

吴绍渊的坟冢在积雪中静立不过七日,往日音容犹在眼前,袁衡看着墓碑上的刻字,泪水模糊了视线,“主君还不明白公子的心意吗?这么多年来,公子一直把您放在心坎儿上,从没有变过。”

姚华音跟着看向墓碑,有些意外,但并不怀疑。

她与吴绍渊本就是一类人,挣扎着挺起高傲的头,宁死也不肯屈服。感情上一旦认定了某个人,情谊便会深深扎根进心里,永远难以忘怀,除非连根拔起,把心伤的千疮百孔,从此以后再也装不下任何一个人。

吴绍渊的深情和痛苦她感同身受,只是错把他心里的人认成是辛晴。

墓碑顶部的雕花精致又素雅,与吴绍渊生前的气韵相当,姚华音抬指轻轻拂去上面的雪末,心里似有一股暖流注入,驱散了积聚多年的寒凉,原来这世间除了小时候的俞子钦,还有人在意她,对她用情至深。

“吴绍渊,我欠你的情怕是永远也无法偿还,但愿你我来生还能结为挚友,一起创下一番功业。”

通往山顶的路被积雪覆盖,姚华音提起衣裙前摆,凭记忆中的路线上山,四个玄衣铁卫轻功一展,一齐落在身后,她抬手道:“别跟那么近,我想四处走走。”

还有几日才立冬,严寒先至,山上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晨阳冲破稀薄的云层,在积雪表面洒下细碎的光。相比韶阳城内,山里的冬天更静,也更深沉。

姚华音顺着山路径直爬到山顶,放眼望去,山体连绵不绝,一直向南延伸到阳城境内,西边是山崖绝壁,像是被鬼斧竖着削去半边,向外凸起的山岩上覆盖着皑皑白雪,顶端的石缝里,一株略显衰败的佘蔓花微低着头,随着寒风不断摇曳,下方像是有一大片深色的凹陷。

姚华音沿着山崖边向前走,临近了方看清佘蔓花下的积雪是被血水融化,迎着风,隐约有血腥味飘来。

姚华音心口一颤,莫不是他当真信了她的话,用鲜血来浇灌佘蔓花?快要满十八岁的人了,竟然还像小时候那样简单,说什么都相信。

山崖边向里有往返两道脚印,旁边宽的更像是拖拽的痕迹,寒风吹散表层松散的雪,露出一道三尺长的血迹,这条痕迹一直通往不远处的茅草屋。

行云当日在清都山下被人救走,他受伤颇重,不会走的太远,或许就栖身在那间茅草屋里。

姚华音心绪纷乱,想要离他再近一点,站在窗前看看他的伤势,身体却像是被不安的感觉束缚着,故意逃离山崖边。

过去就过去了,不管有多留恋,都不要轻易回头。

十丈之外,卓一斗正目光冰冷地盯着她,念及到故人和旧事,不觉一叹,目光随之放软,拎着药向着茅草屋走去。

姚华音接连向南翻过两座山头,坐在山顶的岩石上捶着酸痛的小腿,转头向北回望,山崖边的佘蔓花早已经看不见,不远处的茅草屋缩成一个黑点。

她捡起一根半尺上的细树枝,在岩石边的积雪上画了一朵佘蔓花,掌心向前摊开在风里,细树枝随风飘远。

西斜的日头散着温暖璀璨的光芒,即便寒风拂面,也不觉得冰冷刺骨,她站起身望着山下,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袍迎风飘展,听见身后传来又急又轻的声音。

“姑娘遇到什么难事了?听老汉一句话,快下来!世道艰难,能活着就不容易!”

姚华音莫名其妙地回头,见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衣衫单薄破旧,背上背着一缕枯枝,像是上山拾柴火的百姓。

老汉看她一脸木然,又向前凑近两步,“姑娘要是没地方去,就到老汉家里住上几日,老汉也有个闺女,陪着你一块儿说说话,心里就舒坦多了。”

姚华音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从岩石上跳下,老汉放松了身体,满眼慈爱地看着她,笑的脸上皱纹堆叠。

姚华音被他看的有些别扭,随口问:“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