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时予对这样的情形早有预料。
这大概也是他这么晚才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他们这段隐秘的关系之中,棠许一向是柔顺体贴识大体的,可是燕时予深知,她要是较真起来,能有多执拗。
燕时予缓步走到棠许面前,伸出手来想要握住棠许,可是棠许直接收回自己的手,转身走到了沙发里坐下。
而燕时予也没有再上前。
他就近倚立在窗边,看着沙发里棠许清冷的侧颜,终于给出了回应:“你问。”
“我听说,燕老爷子他知道我们的事了,对吗?”
“嗯。”
棠许这才又转头看向他,“他是怎么知道的?跟江暮沉有关吗?”
燕时予再度应了声:“嗯。”
这一点对棠许而言,其实不难猜。
即便燕老爷子意外得知她和燕时予的关系,江暮沉也没可能那么快收到消息——燕老爷子是顾及脸面的人,没可能将这样影响家族和公司的“丑事”轻易宣扬出去。
除非,江暮沉原本就是参与其中的。
是他将事情捅到了燕老爷子面前。
但是要确认这一点,其实也挺难的。
毕竟以江暮沉的性子,这种事对他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他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居然会主动将这件事告知燕老爷子——
如果不是此刻燕时予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棠许大概也是不敢轻易下定论的。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棠许问。
“前天。”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天。”
对棠许而言,此时此刻的燕时予,坦诚得有些可怕。
坦诚是一方面。
可怕又是另一方面。
前天,就是她去到南城的那天。
也就是说,是她去到南城的举动刺激到了江暮沉,所以江暮沉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燕时予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也是,江暮沉和燕老爷子,必定都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这样的两个人碰面,他没理由会不知道。
可是他知道了,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没有做出任何补救,反而破罐子破摔一般,在她的房间里待足了36个小时。
等同直接向燕老爷子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再开口时,棠许声音都微微沙哑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早晚的事罢了。”燕时予回答。
棠许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了他面前,语气微微急促地发问:“什么早晚的事?”
燕时予缓缓抬眸看她,“杳杳,我们之间,不可能一直不为人知。”
“为什么不可能?”棠许几乎是质问,“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这明明是可以做到的,只需要稍稍做一点事,燕老爷子也不会知道——”
“因为我不愿意。”
燕时予说。
简简单单几个字,成功让棠许怔在原地。
她原本还想说,即便有江暮沉参与其中,只要想想办法,他们还是可以避过这次危机的。
可是现在,燕时予说,他不愿意。
所以,他在瞒着她的情况下做出了决定。
难怪段思危会生气成那个样子。
江暮沉只是导火线,而整件事,其实都是由燕时予自己直接推动。
明明可以避免的,明明不用面临眼下这种危机的。
棠许嗓子微微有些发哑,依然想开口问“为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眼见她如此,燕时予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她。
棠许用力挣了挣,没有挣脱。
燕时予缓缓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唇边。
“你说的稍微做一点事,是指什么?”燕时予低声问道。
此刻棠许大脑一片混乱,她完全意识不到燕时予是在问什么,所以,她也没办法回答他。
很快,燕时予自己给出了答案——
“是不是我们避嫌一段时间,断联一段时间,将所有的事情都化作一场误会,仿佛过去这一年多以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后,将所有事情做得更加隐秘,隔很久很久再见一次面,继续不为人知下去?”
棠许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坦白说,他所说的每一句,都合她的心意。
他们是完全可以那样做的。
“所以我才不愿意。”燕时予说。
棠许心头微微一震。
燕时予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轻轻吻着她的指尖,低声道:“杳杳,我需要你,完全的陪伴和认同。”
即便自私,即便卑劣,即便疯狂到不顾一切。
棠许看着他,忽然就意识到这件事真正的导火索是在哪里了。
是那张照片。
她和孟天佑被记者拍下的那张照片。
又或者,是她和孟天佑一起去参加孟家的宴会这件事本身——
而归根到底,这根导火索,其实是她。
是因为她和孟天佑的来往,让他产生了某种认同危机。
哪怕在棠许看来,这件事很小,很荒谬,很可笑。
可是对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