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冬(4 / 4)

,杨桢视线瞥过的时候,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应该是温从言入学之类的东西,联想到昨天晚上的争吵,她在后座不动声色地窥探着温从言的神情。

是一瞬间的不耐之后的烦躁,继而变得平静。他将那叠资料接了过来,随手翻了几页之后就将东西放进了两人中间的置物台上。“我想迟一点去。"杨桢惊讶地看向温从言,没有想到昨天的风波之后他还敢跟母亲公开叫板。她目光轻轻扫过他嘴角,那里还有淤青的痕迹,其实算是明显,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询问。

“不行。“温颂荷大概也没有想到温从言还要犟,以为昨天已经给够了教训,她的态度也是异常的坚定。

眼看着直说不行,温从言开始怀柔:“我已经答应了你,不会反悔,只是迟一点。”

温颂荷见他态度变软,语气也变得软了几分,只是说的话就没那么温和了:“我原本以为昨天的事已经够让你长教训了。”这句话一出,在后面观战的杨桢浑身一凛,打了个寒颤。“妈,国内还有些没有处理完,我收个尾就走。“温从言依然语态柔和,母子俩就像是针尖对上了麦芒,每一句话都打着机锋。温颂荷说不行,温从言就说他一走,一些事情不交接,公司在温颂荷辖内的营业额会降低。温颂荷毫不在意,告知他这些风险都可控,所有他接手过的事情,秦潇都在旁边盯着,哪怕是他一去不复返,也没有半点影响。一对母子,犹如唇枪舌战,似乎不死不休。而杨桢在身后,早已经冷汗涔涔,脑子里昨夜二人吵架的模样和声音,和现在两人锋芒尽显的模样,逐渐重叠,重合,开始在她脑子里无限循环地演绎。杨桢头疼欲裂,可是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身后的她。此时她扶着椅背苍白着脸,已经摇摇欲坠,她婆娑着一双泪眼望向窗外,已经逐渐看到了北京市中心的高楼轮廓。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那些高楼的轮廓在泪水中扭曲变形,像被泼了水的油画般晕染开来。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炸响,每一下都像是有人用铁锤重重敲击着她的太阳穴。

“哥…妈."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喘息。指尖死死抠进椅背的真皮里,指甲盖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泛出青白色。温家母子的争吵声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耳鸣。杨桢看见温从言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的弧度,看见温颂荷保养得宜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击的节奏,这些画面突然变成无数碎片,在她眼前疯狂旋转。“砰一一”

她的膝盖重重砸在地毯上,却感觉不到疼痛。温从言终于回过头,那张总是温柔的脸此刻扭曲成惊恐的表情。杨桢想对他笑一笑,却发现面部肌肉完全不听使唤,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脸颊不断滚落。“林林!”

世界在温从言的惊呼声中天旋地转,杨桢感到有人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但那些手臂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呼吸变得又浅又急,胸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

杨桢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像变成了坚硬的石头一样,怎么都动不了,脑子里氤氲着一团雾气,让她连思考都费劲。

她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嘴唇很小很小幅度地张开,温从言眼泪狠狠砸向地面,被他匆忙地擦去,温颂荷苍白着一张脸指挥着司机将车开到陆总。杨桢的耳边终于没有了妈妈和哥哥的争吵声,没有了阴谋和算计。她很想再看一眼外面的天空,北京的天空,碧蓝无云的天空。天空下有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靳仰弛。

她很想再回到大院里,明明只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了,她却似乎筋疲力尽,在耳边只剩下嗡鸣后,她的世界终于只剩下一片黑暗。“林林!"温从言声嘶力竭的叫喊在保姆车里响起。而此时,

在大院里慢悠悠晃着回家的靳仰弛被樟树叶子们兜头砸下,他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捡起叶子在手里把玩着,心里想着,我马上就能看见林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