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清算
谢仪舟微感风寒,昏昏沉沉睡了几日才休整过来。躺久了,恢复精神后,便总想透透气,她于清晨穿戴规整,推开碧纱窗往外看的第一眼,就被铺天盖地的白刺痛了双眼。风雪初停,放眼望去,亭台楼阁、枯树翠瓦均被白雪覆盖,纯洁清寂,仿佛过往所有的沉重都被这场大雪淹没。
谢仪舟揉了揉眼,适应后,披上斗篷去找了南疆来的医者。医者正与太医院几人探讨医术,见了她,道:“殿下的身体适应得很好,正在逐步恢复,蛊虫的影响在稳定消减,已不成大碍。”徐院使正好也在,道:“这么多人盯着,三小姐尽管放心。”谢仪舟微笑点头,问:“徐院使可曾为我大堂兄医治过?”“自是去看过的。"徐院使与谢府关系好,回忆道,“只是那时候圣上出了些意外,我在宫中忙碌,等抽出时间去谢府时,大公子已消沉颓靡,不许任何人人近身了。”
谢仪舟稍作了解后,拿出罗启明的那张方子递出去。徐院使接过,查看后,胡须一抖,惊喜道:“的确是断骨续生法子,是南疆那边的土方子,方才老夫还在请教这个问题。”他立刻知道这是为谢问封准备的,惭愧道:“我等自视医术高超,故步自封,却忘记人尚且十里不同音,谈何草药与病症呢?一方士养一方人,皇城与偏远山林中的百姓都各有其应对意外的办法,是我等狭隘…”徐院使感慨颇多,说着说着,话题又拐到江景之身上,念叨道:“…这失忆症亦是同理,古怪稀奇,由此可见行医治病是门深渊学问,需得亲身躬行,学无止境……”
谢仪舟安静地等他说完了,道:“那就劳烦院使为我堂兄医治了。”徐院使应了谢仪舟的委托,把方子折起收下。瞧谢仪舟转身要走,他喊住她,稍作迟疑后,道:"不瞒你说,我与你爹娘是多年好友…”
他大抵忍了很久,在这日江景之忙于处置由显王、宣王等人引出的乱子时,大胆地说是心中所想。
“…他们做的不对,但为人父母哪有不能消弭的仇恨呢?你既能为谢大公子考虑,何不与他们和解?”
人们总是这样,有些事情明明与自己无关,也没有恶意,却总站在外人的角度指点着,妄想助人度过迷津。
“我知道了。"谢仪舟不欲与他争辩,好声好气道,“此事我已有安排,不劳院使费心。”
她回到住处,喊来林乔,让他去谢府知会谢问封一声,又传来侍卫,问江景之那边的情况。
那日被江景之送回府中后,谢仪舟洗漱后用了膳食,就去歇息了,一睡就是大半天,醒来后得知江景之陪了她许久,因她总也不醒,宫中又有许多大臣候着,便先忙公务去了。
这两日他也总抽时间来陪谢仪舟,奈何谢仪舟睡的多,清醒时间少,两人总也碰不见。
这日谢仪舟精力充足,把先前没来得及处理的事情安排好,又在暖阁里赏了会儿雪景,等江景之回来时候,正精神饱满地听林乔说着她错过的事情。江景之身披大氅踏入屋中,星眸一扫,道:“休息过来了?”雪夜那晚江景之的怒火还没发泄出来,谢仪舟记得清楚,如临大敌地坐直身子,模棱两可道:“还行。”
谨慎点,万一他要追究,她就假装疲惫,再次沉睡过去。“还行就好,今日咱们可以好好清清那些旧账了。"江景之解着大氅这样说着,还不忘关照到一旁缩着手脚,蹑手蹑脚地准备溜走的林乔,“放心,我没打算追究你的行为。”
林乔受到赦免,万分惊喜,“殿下英明!”江景之道:“不是我英明,是你妹妹说的对,需要有人站在她那边。”林乔混迹过三教九流,为人圆滑、狡诈、虚荣、时常擅自做主…这些都是缺点,但当他与谢仪舟站在同一边时,这些缺点弥补了谢仪舟的呆板谨慎,成了推动她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在谢仪舟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们兄妹可以放下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站在她那边。
林乔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没去深思,反正只要明白江景之放过了他就好!
“对对,是这样的。“林乔盲目赞同,立马反过来指责谢仪舟,“我也是搞不懂,春花…谢仪舟,她明明很舍不得你,还非要离开……哎,你是不知道,当初她以为你死了,那丢了魂的样子……”
谢仪舟听得眼皮直跳。
江景之淡淡打断,“我是不知道,不过你再碍事的话,我不介意让你来表演一下。”
“哈哈!“林乔干笑两声,脚下生风,转眼从屋中溜了出去。屋里就剩谢仪舟与江景之两人了,知道江景之这是趁她精神气儿休养过来了,前来清算的,谢仪舟打起精神,严阵以待。她心虚,先发制人道:“你对我说了许多谎。”“是。”
江景之毫不挣扎地承认了。
谢仪舟再次意识到捉到对方把柄时应该及时追究,否则就会像她这样,不仅错过了最佳时机,还犯了第二个错误,那就是在自己的过错更大时提出这件事这些错误导致的结果是,江景之敞亮地承认了,她预想中的抵消效果却并未产生。
“你想怎样?“江景之还主动追问。
谢仪舟有点卡壳,顿了顿,道:“我非常生气…还没想好要怎么样…“那你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