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恭一本正经的说着,天子盈面色古怪的听着。
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也随着刘恭看似‘童言无忌’的一番话,而彻底陷入一阵诡寂。
当今天下,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天子盈更深切的明白,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恭儿莫忧。”
而后再道:“皇后,必然不会欺负恭儿。”1
…
“凡事,皆当谨言慎行,以免落人口实……”
岂料天子盈话音未落,原本思虑重重低着头的刘恭冷不丁一抬头,开口一语,惊的皇后张嫣心头一紧!
刘恭却仍是一副郑重其事,或者可以说是忧心忡忡的神情,满是凝重道:“母后不会欺负孩儿,那皇祖母呢?”
“就连父皇,皇祖母都……”
霎时间,天子盈面色陡然一拧,原本蹲在刘恭面前的身子,也随即从地上弹起!
眨眼的功夫,天子盈本温润如玉,浅笑盈盈的面庞,更已是挂上了满满的寒霜。
此刻,天子盈拂袖别过身,皇后张嫣也已是面色惨白,却依旧壮着胆走上前,轻轻将刘恭的脑袋贴在腹前。
“陛下息怒……”
怯生生的说着,两行热泪已是悄然落下,转瞬便湿了张嫣的脸庞。
天子盈在怒;
唯独刘恭。
——许是怒先帝寡恩;
亦或者,正如刘恭所言:怒的,是母亲吕雉……
“即做了储君,便收起那副总角稚童的作态。”
“往后再犯,绝不轻绕!”
望着天子盈含怒离去的背影,皇后张嫣暗下虽是松了一口气,泪水却明显更多了些。
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昂首望向母亲张嫣,伸手为母亲擦了擦脸上泪水。
…
?
?
长乐宫,长信殿。
忙了一整天,吕太后面前的御案之上,等待处理、批复的竹简非但没有变少,反而还堆得更高了些。
只是终归是临朝掌政的吕太后;
“如此说来,皇长子~”
“——该唤皇太子了。”
话音落下,御榻旁的身影当即便是一弯腰。
“许是平日里,太后对陛下稍严苛了些。”
“——已然不小了~”
便见吕太后缓缓睁开眼,思虑片刻,又下意识微眯起眼角。
“六岁,已然不小了。”
又过了许久,才再悠悠开口道:“皇帝呢?”
便见那男子又是一躬腰,还不忘抬手擦擦额角冷汗。
“出了椒房,陛下怅然落泪。”
伴随着男子话音落下,吕太后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狼行千里食肉~”
“犬行千里……”
“皇帝,是指望不上了~”
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起了身,又抬手揉了揉眼角。
随手拿起一卷竹简,随便扫了眼,便又丢回案上。
“今日,便且如此吧。”
“你也去吧。”
只是才刚走出几步,便又似是想起什么般,陡然停下脚步。
“椒房殿那边,多遣人盯着些。”
“——好歹还有些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