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衍看到石头送来的东西,心中一惊。即便他对古玩一窍不通,也认得出眼前这物件正是“十八子”。从款式上看,即便不是出自皇宫,也必定是皇族贝勒的珍品。他不禁疑惑,这送东西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嘉衍沉思片刻,随即研墨提笔,写下一封回信。他将信纸装入信封,用蜡烛封口,盖上自己的印章,递给石头:“带回去给你东家,他一看便知。切记,让他亲自开启,切勿让旁人看到。”
到了福宝斋,他支开了伙计富贵,关上门窗,仔细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视后,才从怀中取出那串十八子,递给王掌柜。
“好东西啊!不过这四九城里出货恐怕有些麻烦。最好是往北方出手。这串是伽南香金粟寿字十八子,估摸着是嘉庆爷的心爱之物。能拿出这东西的,绝非等闲之辈。陆公子,我私人出三千大洋,您看如何?”
王掌柜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成全。小老儿心里有数,这买卖是我占了便宜,自然会谨慎行事。日后若再有生意,我定会把握好分寸。”
他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稳。王掌柜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小心翼翼地将那串十八子收好,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酒足饭饱后,他“咔嗒“掀开打簧表表盖,又看了眼时间。随即叫来伙计,点了六个菜和一坛酒,吩咐打包带走。
带着东西回到家中。他没有在前院停留,而是直奔后院,将碗筷摆好,放下食盒后,便径直回了厢房休息。
“这干炸丸子火候倒比宫里还讲究。”老人银箸夹了一个送进口中,“酒也不错,内务府怪不得有钱,糊弄到宫里去了。“
“石头,你是不是觉得我跑到这儿来很奇怪?”老人一边吃着菜,一边慢悠悠地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目光有些深远:“其实没什么道理,就是为了保命罢了。四年多了,宫里的两位主子一前一后都走了。去年,李公公也走了。我的靠山全倒了,要不是装死,我怎么可能出得了宫?现在若不躲起来,想要我命的人多的是,指望着吃绝户的也不在少数。与其被人算计,不如找个清净地方,享受几天人生。我服侍了一辈子人,做了一辈子奴才,如今也该做几天主子了。”2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位老人曾是风光无限的人物,若不是那日自己在夫人坟前哭丧时,偶然撞见这位披头散发、落魄不堪的公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站在他面前,更别提能为他斟酒侍奉了。
“明儿个,让小陆子去外面招个侍女来,”老人边走边吩咐,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给我捏捏腿,按按肩膀。这人老了,身子骨总是不听使唤。”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早我喝粥,叫他熬好了鸡汤,用关内的大米煮。记住了,米要选上等的,汤要清,味要鲜。”
前院里,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夜寂静无声。陆嘉衍自饮自酌,看着月光叹道:“曹公公居然跑到我家来了,看来小李子一死,树倒猢狲散,他也出来躲命了。呵呵,果然宦官再大的权都是上面给的。如今跑到我这儿来享福。也罢,给钱我就招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