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感觉后知后觉地爬上脊背,阿七耳根到脖子都红得滴血,可惜元鹿看不见。
然后顺着她的视线,阿七这才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终于发现了?”
元鹿从摇椅上站起身,点亮了一盏油灯。
摇曳灯影下,阿七看到自己的十根手指都被包上了桑叶和麻绳,紧紧地缠缚着,由于血液不流通已经有些失去知觉。在最后一根小指上,桑叶还没被完全包好,露出了里面的手指一一指甲上覆盖着被捣烂的花泥。
“难得买了凤仙花可以试试染指甲,但是我染太麻烦了,现成的有个架子刚好。“元鹿凑近了看阿七的手,满意点头,“过了这么久,我的手艺还没有退步啊。”
把凤仙花摘下来洗净,配合矾石放在舂中,用杵头一起捣烂成泥,均匀地铺在手指甲上,再用桑叶包好,细绳缠紧一-过几个时辰就是天然的染料。趁阿七失去意识的时候,元鹿专心的对他的两只手做的就是这种事。她可不管暗卫的形象、拿刀和剑的手搭不搭这种事,一时兴起便是理直气壮。
“不许乱动,蹭掉了一点我拿你是问。”
被喝了一声,阿七定住了身形,由于血液不循环的指尖麻、痒、疼混合,也不动一下。
好像一个乖巧的人偶。
真听话。
元鹿凑上前,拍了一下阿七的大腿,轻声命令:“把腿分开。”然后这才坐在他两腿之间的空隙的榻上,接着用小镊子把最后一只手指上的花泥放均匀。
阿七的手修长标准,无论是指节还是指甲都有着很好看的形状,却有着很多粗糙的茧和伤口留下的疤痕,看起来从不被主人重视。以往毒药发作后,这只手也会重新变得伤痕累累,可现在没有。它正被捧在另外一个人的手心,沾染着花的芬芳和桑叶被撕开的草腥气。阿七听话地坐着,看向一旁的桌,灯下还放着一只空了的药碗。昏黄摇曳的烛火下,元鹿的头顶和面颊被描绘出一层黄绒绒的线条。他任由她摆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元鹿身上。阿七知道自己毒发的时候有多丑陋不堪,可她没表现出丝毫嫌恶。阿七知道自己的身份卑贱低下,比玩意还不如,更谈不上任何安稳,朝不保夕。
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见面,呼唤着他的名字,把他的污秽和黑暗一同纳入眼底。
他不明白……
“嗯?“元鹿抬起头,从鼻子里发出疑问的声音,阿七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喃喃出声。
他感到剧烈的惶恐不安。
阿七已经把自己想到的、能给予她的最大价值给了她,可是元鹿却不要。她不要他,可还是会对他笑,叫他的名字、碰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还有什么能给你?
在这样的疑问中,阿七的心底竞然被逼出极致的焦躁不安。从未有过的情感一波波冲击着心心堤。他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像是四周都是一面厚实的高墙。如果可以,困兽宁愿咬着绳子撞向墙壁,头破血流,好过现在的窒闷。元鹿浑然不觉,她强迫症地填满了最后一个严丝合缝的角落,把桑叶包好,狠狠一拉绳子一一
元鹿满意地拍手:“大功告成一一诶?”
她被阿七的通红的目光吓了一跳。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她笑道,在阿七想要动的时候又肃容命令,“不许动,敢碰歪一点点花泥,就赔我一百两银子。”于是阿七只能停留在原地,像是被困住在陷阱中的小兽,抬起浓密的睫毛无可奈何地、焦躁地看着她。
元鹿好奇地望进那双眼睛。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凑得很近了。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阿七的声音沙哑无比。“想要你?"她歪头重复了一遍,阿七心里一跳。“想要你说实话。“元鹿说。
阿七和她对视着,嘴唇微微张开,一心一意地陷入那双狡黠的眸子,被主人的话语编织的陷阱俘获。
如同主动献上自己的牛羊祭品。
“你一直在问我,那么问问自己吧,阿七,你到底想要什么?”元鹿轻声说。
“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为什么我一叫你就来到我身边,为什么会现在坐在我面前?”
“别告诉我你是一个什么都不期待的人。我知道,你也很喜欢那些种子种出来的花。”
她在缓缓靠近。
纤细的手按在了阿七腿上,支撑着,最终那双神秘的、让人猜不透的、忽冷忽热的眼睛来到了阿七面前,很近很近,他的呼吸吹拂着元鹿的睫毛。阿七能看到她是如何为自己而勾起一个微笑。“说话啊,阿七。”
“我、我……”
难道从不说话、只会听从命令的人就没有自己的思想?难道从地下的污洞里爬出来的人就没想过做个人?
难道阿七就从来没想过,即便是最深处、迷蒙的梦里,他究竟想要元鹿对他做什么?或者说,他想要对元鹿做什么?看着她,看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听她的每一句话,无论何时都能被她呼唤着名字,跟在她身边。他想要忠于她。
他想要成为她的人。
现在元鹿已经离他很近很近了。阿七却有种想逃走的冲动。他不配。但是不行,不能动。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