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透福州三坊七巷时,陆昭正在林氏漆器工坊调配血料。半截明黄袈裟浸泡在桐油里,这是修复南宋漆盒必需的「龙鳞漆」——用高僧裹尸布混着鲛人油熬制,能隔绝阴阳。
“滴答“
铜胎掐丝珐琅钟突然停摆,工坊四壁的脱胎漆器开始渗出黑色黏液。陆昭抓起鲁班尺拍向工作台,尺面“离“字格弹出半枚青铜钱币,正好卡住即将闭合的漆盒机关。
“陆先生,戌时三刻用尸漆是要遭报应的。“
漆艺大师林师傅举着犀角灯现身,灯影扫过陆昭手中的《考工生死簿》。老人布满漆疮的手指突然扣住漆盒边缘:“这鎏金缠枝纹里掺了骨粉,是给死人用的替身匣。“
话音未落,工坊外传来送殡唢呐声。三十六具纸扎傀儡抬着朱漆棺材经过,每个傀儡关节都系着泉州提线木偶的银丝。当队伍末尾的纸人突然转头露出林师傅的脸时,陆昭手中的鲁班尺突然暴起,七十二枚枣核钉将纸人钉死在青砖墙。
“看来有人不欢迎我们交易。“林师傅掀开棺材,里面摆着制作替身傀儡的全套工具:带血槽的牛角刮刀、人发编织的裱布、泡着婴胎的桐油漆...
子夜时分,工坊地窖的温度骤降。陆昭将最后一片金箔贴上漆盒瞬间,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墨家窥心咒激活】。尚未凝固的大漆突然倒流,在漆盒表面形成福州城地图,朱砂标记的位置正是三年前非遗传承人集体暴毙的漆器博物馆。
“该换命了。“林师傅抛出缠着尸布的桃木钉,“把生辰八字写进傀儡...“
陆昭突然抓住老人手腕,鲁班尺“劫“字格亮起红光——林师傅的脉搏竟与漆盒震动频率完全一致。地窖梁架轰然坍塌,露出藏在夹层的明代水陆画:画面中央的引魂菩萨长着林师傅的脸,手中经幡正是写满陆氏族人姓名的生死簿!
“他们给的价钱,可比你这点匠德值高得多。“林师傅撕下脸皮,露出殡仪馆纸人同款的竹骨框架,泉州木偶丝线从眼眶钻出,“你以为能逃过秤骨谶?“
七十二具脱胎漆偶破墙而入,每具都复制着陆昭的面容。真正的林师傅出现在二楼回廊,手中算盘拨出《墨经》密码:“当年你祖父用三十七条人命换走《鲁班书》,今天该还债了。“
陆昭甩出景泰蓝辟邪符,符咒却在触及漆偶时被大漆吞噬。系统疯狂闪烁:【匠德值不足,强制启用禁忌之术】。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鲁班尺上,尺面“本“字格裂开,掉出半块宁波朱金漆木雕残片。
残片嵌入漆盒瞬间,整座工坊突然翻转。海水从地底喷涌而出,数百个漆器胚胎在浪涛中沉浮——这里竟是南宋沉船遗址的镜像空间!陆昭抓住漂浮的桅杆,看见漆盒正在吸收海水中的怨气,盒盖浮现出宁波阿育王寺的鎏金佛龛图。
“原来万法归藏篇在这里!“
当佛龛第八层莲花绽开时,陆昭用鲁班尺劈开漆盒。漫天金箔雨中,《鲁班书》下册悬浮在半空,书页却是用福州脱胎漆器工艺制作的人皮。他正要抓住经书,林师傅的算珠突然击穿佛龛,经书化作青烟钻入漆偶体内。
“现在,你有三十六个自己可以杀了。“林师傅的笑声随海水退去,“或者被他们杀。“
陆昭看着逐渐苏醒的漆偶军团,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批注:宁波朱金漆木雕最忌用双面刃。他扯下工坊门帘裹住鲁班尺,沾着海水在尺面写下《考工记》祭文。当第一个漆偶扑来时,裹着布的尺子已化作镇海塔幢——
“破!“
尺尖刺穿漆偶眉心,藏在里面的佛龛构件轰然炸裂。所有漆偶同时捂住胸口,朱金漆木雕残片从七窍喷射而出。陆昭在血雨中抓住最后一片残页,上面赫然是祖父笔迹:
【墨城在镜中】
手机突然收到大英博物馆直播推送:《鲁班书》下册拍卖因“技术原因“暂停,展柜残留的青铜锈迹与陆昭手中的鲁班尺纹路完全吻合。当镜头扫过观众席时,他看见个戴傩面的女人正在把玩战国铜镜——镜中映出的竟是完好无损的敬爱堂!
暴雨敲打窗棂,陆昭在狼藉的工坊里发现半张福州老地图。当他用血描出漆器博物馆轮廓时,线条竟自动延伸成墨家机关城的剖面图。系统弹出新提示:【匠德值+2000,兑换香山帮地气归桩术】
突然,尚未干透的漆盒泛起涟漪,林师傅的脸重新浮现:“你以为赢了?看看新闻...“
电视里正在播放突发消息:西递村出土的三十七具尸骸集体失踪,每具尸骨都少了一块腕骨。镜头扫过考古现场时,陆昭看见自己胸口缺失的北斗七星,正对应祭坛地面的血槽图案。
电脑自动弹出视频请求,白发老者被铁链锁在青铜浑天仪上嘶吼:“昭儿,墨城要醒了!“背景传来英文广播声:「...大英博物馆地库发生气体泄漏...」
陆昭抓起鲁班尺砸向屏幕,飞溅的火花中浮现出新的谶语:
【寅时三刻镜生双面墨城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