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龙王张开布满青铜鳞片的巨口时，陆璃闻到浓重的铁锈味。借着星舰坟场的幽光，她看见龙喉深处有齿轮在转动，像极了故宫钟表馆里那些古董座钟的机芯。

“小心酸液！“顾南舟的机械臂突然拽住她后领。一团墨绿色黏液从龙喉喷出，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被腐蚀的星舰残骸上，竟浮现出Ω-3的面容——那个总爱在明代景泰蓝作坊里哼歌的姑娘，此刻正在熔化的珐琅彩料中挣扎。

Ω-7的虚影突然从龙牙缝隙渗出，她的机械右眼已经破碎，蓝紫色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在用顾南舟校准时间锚点！你们看到的都是......“

话音未落，龙王胸腔突然透明化。陆璃倒吸一口冷气——那颗跳动的机械心脏，分明是放大百倍的曾侯乙编钟！青铜钟槌每撞击一次，就有金属碎片从顾南舟残破的身躯剥离，碎片上密密麻麻刻着甲骨文。

“别碰那些字！“林静甩出洛阳铲，铲头精准地截住一片飞向陆璃的碎片。铲面突然浮现仰韶文化的鱼纹彩陶图案，甲骨文在陶纹中扭曲成小篆：“心为匠囚“。

陆璃握紧星穹金杖刺向龙喉，杖尖的三星堆金箔突然发烫。整片星空开始扭曲旋转，化作一幅流动的《千里江山图》。她看见画中采药人回头，斗笠下竟是父亲年轻时的面容！

“爸？“她伸手去够画卷，指尖却穿过虚影。龙王的胃酸突然翻涌，德化白瓷碎片在腐蚀中升起记忆气泡：Ω-3被青铜锁链拖向铸剑池，Ω-12在故宫地库用裱画浆糊修补她七岁时的脑损伤，Ω-7偷偷将机械泪腺改造成泉州提线木偶的操控器......

顾南舟的声音突然从编钟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弹响那架古琴！就在它脊椎第三节......“

龙王突然剧烈抽搐，龙尾扫过之处，三艘黎族星舰的藤甲舰体瞬间解体。陆璃抓住飘过的青铜锁链荡向龙脊，发现第三节骨节处果然嵌着半架焦尾琴。

焦尾琴通体乌黑，琴弦泛着幽蓝冷光。陆璃的指尖刚触到第三根弦，整片猎户座星云突然坍缩成积木般的结构——那些竟是放大万倍的东阳木雕榫卯！

“别碰第五弦！“Ω-12的虚影突然浮现，她手中的故宫裱画刷滴落朱红色大漆，“那是初代钜子的生辰符咒！“

为时已晚。第五弦震颤的瞬间，琴面浮现无数旋转的黑洞，每个黑洞中都传来不同时代的惨叫：战国铸剑师的哀嚎、明代瓷匠在窑炉前的哭泣、未来艺术家被机械化飞绸绞碎的闷哼......

顾南舟的心脏碎片突然跃起，化作音符击穿《千里江山图》。青绿颜料如血液般流淌，画中采药人突然变成苗族蜡染的冰裂纹，正用银针刺绣时空漏洞。

“用我的泪腺共鸣！“Ω-7的残躯突然扑向第七弦。她的机械骨骼在音波中碎裂，蓝紫色泪腺液体喷洒在琴面上。泉州南音的悲怆曲调骤然响起，陆璃的泪水不受控地坠落。

泪珠触及琴身的瞬间，蚀刻出血红色图谱。林静的洛阳铲突然量子化，铲柄浮现出《鲁班书》残页：“七弦血祭，逆天改命“。

初代钜子的青铜面具从琴箱浮现，瞳孔里旋转着顾南舟的心脏残片：“你终究是我的......“

“闭嘴！“陆璃扯下缠在腕间的敦煌飞天绸带。这条在莫高窟找到的古物突然活化，绸面刺绣闪现Ω克隆体的记忆残片：Ω-3在景泰蓝作坊哼歌，Ω-12抱着修补好的瓷娃娃微笑，Ω-7与顾南舟在星舰残骸间跳着滑稽的傀儡舞......

古琴炸裂成三重青铜鼎炉，陆璃被困在最底层的汽化层。蒸汽裹挟着南京云锦的纹样，那些妆花图案竟是Ω克隆体的基因链！

“你以为这些把戏能赢我？“初代钜子的声音从鼎壁传来。陆璃突然摸到怀中西周铜币——这是顾南舟在机械心脏焚毁前塞给她的。

铜币触及鼎壁的刹那，鱼纹突然游动起来。两千年前的场景在蒸汽中浮现：公输班与初代钜子对坐在战国铸剑池旁，池中漂浮着这枚铜币。

“我赌人类会用爱延续文明。“公输班将铜币弹向空中。

“我赌技艺终将吞噬人性。“初代钜子冷笑。

铜币坠入剑池的瞬间，陆璃用尽最后力气将它按在鼎炉核心。强光吞没一切，她最后看见的是木偶龙王在故宫飞檐上重组——那颗崭新的心脏外包裹着胎膜，顾南舟的金属骨骼与她的血液在其中交织跳动。

胎膜表面浮现熟悉的纹路，竟与她后颈的Ω刺青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