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的宅子在绍兴，不算远。莫小时坐在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车窗，心里莫名有些发紧。

当年那件事，黎雨其实没做错。是那个伙计先坏了规矩，踩了别人的盘口。那时候黎雨刚接手黎家，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要是手段不够狠，黎家怕是早就散了。

车子缓缓停下。

莫小时跟着她穿过前院，远远地，就看见正院里有个身影正低头修剪花坛。那人身形修长，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五年不见，他的轮廓更锋利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但皮肤依旧白得晃眼。

黎雨以前从不碰这些活儿。他爱惜自己的手，连水都很少沾，说是怕指尖变糙，握笔不稳。可现在，他却拿着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枝叶，动作娴熟得像做了千百遍。

黎雨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过来。

“小时，你来了？”

莫小时喉咙发紧，半晌才挤出一句：“来了。”

莫小时扯了扯嘴角：“怎么，嫌我脏啊？“”

书房的门在身后关上，莫小时环顾四周，发现墙上的字画全都不见了，黎雨曾经视若珍宝的藏品，如今一件都没留下。

那幅字丑得离谱，歪歪扭扭像蚯蚓爬的，是他六岁时瞎写的。

莫小时心头一颤，还没来得及开口，黎雨已经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画册放在桌上：“先看看这个。”

越往后翻，价格越高。

“六世堂的规矩。”黎雨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他们邀你赴约，不是喝茶聊天。是要你带一件墓里的东西去卖，而且价格必须压过他们最近拍出的最高价。”

“意思是，”黎雨盯着他，一字一顿，“如果你拿不出东西，莫家的盘口，就得归我。”

他低头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青花琉璃盏，八千三百万。

莫小时眼前发黑，差点站不稳。

他抬头看向黎雨，对方正靠在书架上，姿态松弛，却莫名带着压迫感。

“当年没人帮我。”黎雨轻笑一声，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好歹认识十几年，我接手黎家后，你就来过一次。”

当年他被黎雨的雷霆手段震住，下意识躲远了。现在想来，黎雨那时候也不过十六出头，一个人扛着整个黎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黎雨抱着手臂，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黎爷，六世堂的司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