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处于劣势,但卡蒂尔特明白,此战难度并不高。炎侯这七八万凑出来的士兵,成分十分复杂,除了贵族私军外,还有伪军、民兵、土匪等。即使他们不来救援,只要安莎城能坚持个把月,后方援兵一旦赶来,一准能脱离险境。
几人围坐在大营中一夜未眠。卡蒂尔特出身低微,而阿柯虽然地位极其崇高,但从小长在乡野之间,倒是和卡蒂尔特合得来。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聊了整整一个通宵。
“卡大哥是怎么想起当军人的?”
“从小,父母就不要我了。没钱没势无依无靠的,所以小偷小摸的事我也没少做,从军自是出于无奈。”卡蒂尔特此刻的言语神态难得符合他略显书生气的外表,“谁希望成天打打杀杀,血腥残忍的画面见了太多太多。多么希望,全天下可以没有战争,人人安居乐意。没办法啊,现实并不如意。”
一番说辞之下,众人竟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要不怎么说,关键时刻,还得看小米,女孩子总是能打破僵局。
“那你结婚了吗?好像没听你提起过。”
“哈哈,当然没有啊。”
“怎么会呢?卡大哥您一表人才,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倒是有过心仪的人。我追了她很久,可惜,她一直对我忽冷忽热,我搞不明白她到底怎么想。后来,直到我进了军队,才知道,她不过是嫌弃我太穷了。她后来找的那位,长得不怎么样,品行也一般,但就是比当时的我有钱。”说起这事时,卡蒂尔特的脸上依然平静,丝毫没有怀念或者怨恨之类的多余情绪起伏。
“说明她没眼光。”小米撅了噘嘴,哼了一声,“她要是现在遇到你,肯定后悔死了。”
“随她吧。当年从军也很大原因是为了她,算是头脑一热。以前觉得天塌下来的事情,如今再看,也不过如此,仅仅是饭后谈资罢了,不再重要。”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没有找女朋友呢?”
“可能,后来,我意识到,我还是更适合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没有心力放在别人身上。更何况,我们这行当,杀伐气息太重,连衣服上都有血腥味,还是不要害人害己好了。”
除去明面上的正式场合,卡蒂尔特一直没有把阿柯当成贵族,反而像是村口的弟弟一样,私底下对于他更是十分“无礼”。
“阿柯,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平日里,就属你话最多。”
“...我在想,是不是只要天下太平了,卡大哥你就也可以过上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和和美美的平凡生活。”
“也许吧,我当然也希望能没有战乱。”说罢,卡蒂尔特突然灵机一动,“我听殿下说,阿柯你唱歌十分动听,恰逢出征在即,不如来一首助助兴呗?”
“可以啊...让我来想想,唱哪一首...”
“
光&bp;轻如纸张
光&bp;散落地方
光&bp;在掌声渐息中它慌忙
她在传唱&bp;不堪的伤
脚本在台上&bp;演出最后一场
...
恐惧刻在孩子们脸上
麦田已倒向战车经过的方向
蒲公英的形状在飘散&bp;它绝望的飞翔
她只唱只想这首止战之殇
恶夜燃烛光&bp;天破息战乱
殇歌传千里&bp;家乡平饥荒
天真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
她被芒草割伤
孩子们眼中的希望是什么形状
是否醒来有面包当早餐再喝碗热汤
农夫被烧毁土地跟村庄终于拿起枪
她却慢慢习惯放弃了抵抗
...”
阿柯唱歌时,帐篷帆布随着节拍颤动,像巨人沉睡的鼾声,星空中仿佛出现了战死者的虚影。
卯时三刻,漕运码头已飘起二十四种方言的叫卖声。戴豹皮帽的马贩正用琥珀秤称量苜蓿草,秤砣是武卒遗留的青铜箭镞。梳双环髻的胡姬兜售三合酪,底层还沉淀着草原马奶酒。铁匠铺学徒敲打客户送来的断戟,碎屑落入陶瓮时竟能发出编钟般的残响。
千硐坊的兵器匠在锻造箭簇时,会掺入议会厅刮下的蜡油,称此为以言淬铁。染坊少女将茜草汁与战场血泥同缸发酵,染出的绛帛会在月夜显现阵亡者姓名。最神秘的当属纸坊,其青檀皮纸需经七道鸿沟水浸渍,成纸后对着烽火能看到水纹暗藏的守城图。
驿馆地窖存着两种酒:贵族私藏的龙血酒实为樱桃蜜酿,饮后耳垂会泛起鳞状红斑;魏肖士子偏爱的骨醉则以人面陶瓮陈酿,瓮底沉着盟书玉片的碎渣。跑堂会提醒外乡客:饮龙血者莫观星,品骨醉者忌听埙。
救援进行得十分顺利,速度之快超乎想象,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按照二皇子的安排,在开战之前,兰瑟便对敌军大肆宣扬投降后的待遇,只要愿意投降,全部都可以无条件释放,不追究叛国的罪责。结果,还没开打,便有一多半的人缴械投降。而兰瑟也没有食言,将他们尽数释放。
事实上,被释放的大多数都不是炎侯的嫡系,而是伪军之流。炎侯的嫡系部队兰瑟压根没给他们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