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银子时,刚好撞见崔世子看向娘子的眼神,于是识趣地一个字也没说,脚底开溜出了门。
大方好啊,毕竞对象是崔世子,娘子未来的夫君。果儿走了,简陋的小院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崔伯肿还记得她的话,挑眉随口一问,“不是要给种子浇水,愣着做什么?″
薛含桃如梦初醒,望了一眼自己的屋子,跑到厨房去灌了一瓢水,出来后心虚地不敢看他。
“房中有方椅,我搬出来给世子坐。"她忙的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进去房间搬了椅子,擦拭干净,放在唯一有树荫的地方。也在铺着草席让那只大黑狗躺着的位置旁边。崔伯肿缓缓走过去,用冷漠的眼神吓得大黑狗咬着草席跑开,一人独享安静与清凉。
此时,他看着她挑着半瓢的清水浇在几棵绿苗上,体内的躁动竞有了片刻的停歇。
“那是什么?"他开口又问,语气随着清风变得慵懒。“啊,这个是菘菜,那是颇棱,最小的一株是嫩韭,它们只要多浇水,就能长出许多,够我吃了。"少女挨个浇完水,小心翼翼地补充说她吃的不多,一点都不挑剔。
“养我花不了多少银子,我还可以抄书,买肉给阿凶吃足够,阿凶吃的也不多。”
“所以?"崔伯肿目光凉凉地反问。
“所以,我可不可以带着阿凶一起嫁过去,我的嫁妆也不多。"在他的注视下,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有十里红妆,嫁妆估计是都城中最寒酸的。“阿姐帮了我很多了,我不想要她再为我置办嫁妆,宫里也不容易,她还要养小皇子。”
少女的朴实令人发笑,崔伯肿也的确笑了出来,笑声如同悦耳的琴曲,温柔地问她能置办多少嫁妆。
“大概,也就够买十份酥酪……阿姐赏给我的绢帛我都放着,剩下九匹。“薛含桃认真地数着她拥有的东西,其实很满足了,莫说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就算在丰县,这么多嫁妆也足够一个女子风风光光地出嫁。然而一想她如今在都城,立马泄气,拿不出手,一点都拿不出手。“不行,本世子还不想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崔伯肿无情地拒绝了她,不仅如此,很快他又问了她一个足以致命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半月,嫁衣,你准备了吗?”
“……没有,我只有一块红布。"薛含桃老实地摇摇头,她一开始以为这桩婚事不会成的。
她浇水的时候脸上蹭了一道灰,黑白分明干净清澈的眼睛看过来,崔伯肿想到了,想到了什么呢?
浇灭了烦恼与凶戾的灵泉。
“嫁衣都不准备,说你这颗桃子不老实,确实没错。“男人仰头看了看蓝天白云,朝她招手让她走近。
树荫下,他周身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宁静,和前不久的烦躁刻薄截然不同。薛含桃察觉他没有生气,也放心了些,搁下水瓢,听话地走到他面前。“世子,你要我做什……”
不等她将话说完,他漫不经心地伸开手臂,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优美流畅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间,一缕凛冽的寒梅香气混杂着她身上的阳光将两人笼罩在内。
薛含桃已经说不出话了,牵手,亲吻,现在又是拥抱,所有存在于她幻想中的亲昵全部是他给的,没有一种例外。
而这远远不是结束,拥抱间,她仿佛被嵌入了他的身体里面,他的手臂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从她纤细的脖颈往下,后背的蝴蝶骨被他完完全全掌握在手心,到腰肢,再到……她脸红的过分,可又不敢挣扎,只能欲盖弥彰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她就感觉不到了,也就可以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随着她闭上眼睛,嗅觉和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寒梅的气息,灼热的呼吸,还有,还有不知道谁的心跳声以……脚步声。果儿姐姐回来了。
薛含桃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她愣愣地睁开眼,发现在树荫下的世子已经步履从容地步入了屋内。“娘子,您交代我买的吃食都在这里,我自己还买了一份汤饼,就不和娘子一起吃了。“果儿端着一碗汤饼,逃一般地跑到了自己的房间,接着关上了房门。
留下薛含桃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提着个硕大的食盒进门。“是清蒸鲋鱼,这个时节的鲋鱼很鲜美。“她将果儿买来的吃食一一拿出,把最昂贵的鲋鱼和冰山酥酪都放在男人的面前,讨好一笑,“我先给世子把鱼刺挑出来。”
鲋鱼刺少,但不是完全没有,薛含桃就仔仔细细地用筷子将所有鱼刺都挑出来,末了又摆放整齐。
雪白的鱼肉被放在自己手边,里面没有一根刺。崔伯肿眼皮微掀,视线又停留在另一份冰山酥酪上,他尝了一口,冰凉丝滑的味道滑过他的喉咙,及时浇灭了上一刻生出的燥热。他把一整份冰山酥酪全部吃完了,手边的鲋鱼肉也没有放过。薛含桃照样吃她的汤饼,至于那份肉卷则混着汤饼喂给了阿凶。崔伯种冷眼望着那条老狗一边吃一边摇动尾巴,满满的一个大陶碗的饭菜被它吃的干干净净,他似笑非笑,“这叫吃的不多?”面对他的质问,薛含桃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我以后可以少吃一些。"她反应惴惴,害怕阿凶被讨厌。结果,一块玉佩被放在了她的面前。
柔润的白色,让薛含桃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