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沸腾如鼎。无数器灵仓皇后撤,锁链断裂声此起彼伏。那柄赤红神剑是他化出的真身,听他号令,剑锋横扫,剑气所过之处,灼浪滚沸,将海水蒸成白雾。“看好了!这是第一式一-燎原!"湛玉秋并指划过眉心,赤色剑气破空而至,剑阵陡然化作火凤长唳袭来。
剑光未至,重妩已觉眉心刺痛。她旋身倒翻,剑鞘横挡胸前,金石相击的爆鸣震得耳膜生疼,虎口霎时崩裂,迸溅的血汩汩流下。湛玉秋的剑影如附骨之疽,贴着鞘身直削她咽喉。火凤触及无回剑鞘刹那,她腕间轻抖,竞借力打力将火羽引向一旁神兵。滔天烈焰撞上剑鞘,锁链残骸瞬间熔成赤红铁水。
“好剑法!"湛玉秋厉声喝道,剑锋擦着珊瑚礁掠过,整片暗红色礁群瞬间化作虚无。
重妩虎口渗血,嘴角却扬起恣意笑意:“第一式不过尔尔。前辈莫不是在海底睡久了,有些年久失修了?这可不是上古神剑的水平。”湛玉秋冷冷道:“别高兴得太早!方才那一剑,吾只使出了三成力!这一招,可要小心了!”
他眼底赤焰大盛,剑势陡然凌厉。第二剑未出,海底竞隐隐有雷声轰鸣。“第二式,贯日!”
第二剑携九霄惊雷直贯天灵。海底轰然炸开漩涡,千百柄神兵被气浪掀飞,唯独无回剑鞘纹丝不动,鞘身寒光流转,犹如恶龙睁目。赤焰幻剑如暴雨倾泻,重妩旋身错步,剑鞘斜挑引雷入海,万丈电光如银蛇窜入深渊。她回身将剑鞘舞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在袖中摸了把金叶子疾射而出,与剑影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她虎口崩裂鲜血直流,却借势将剑鞘抡过半圆,残存剑气化作月弧横扫,贴着剑脊逆势上挑,一剑斩下!
“轰一一”
这一剑,足足有劈山倒海之力。湛玉秋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气被牵引着斩向深海沟壑,终于变了脸色,惊怒道:“你?!你竞能看破剑势走向?重妩屹立不动,看似毫发无伤,实则胸口肋骨方才被剑气波及,早已断裂。她强忍剧痛,拄着剑鞘稳住身形,竭力咽下喉间腥甜,不动声色道:“两招了。前辈,最后一招可得快些。”
她明亮的一双眼中战意灼灼。湛玉秋眼底掠过惊色,沉默许久,神色复杂地开口道:“杀气凝而不散,战意收放自如。小丫头,你这般身手,分明是身经百战之人,何必伪装成新入门的雏鸟?”
重妩怔了怔,若无其事地拉好衣袖:“前辈说笑了。”“最后一招。“他指尖抚过剑身,语气竟带了几分寂寥,“这一招,名为赞寂',本是留着斩神屠魔的杀招,吾不愿用在求剑之人身上。小丫头,你现在求饶,吾便放你离开。”
重妩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将剑鞘往地上一扔。在湛玉秋错愕的目光中,她伸手扯开发带,乌发如瀑散开:“巧了,我这人生平最不爱听人劝。”“多说无益,请前辈赐教!”
这一回,她不等湛玉秋出手,先弃守强攻,剑鞘化作流光直刺他眉心命门。湛玉秋冷笑着抬剑欲挡,却见她指尖骤然迸出一道金红血线一一竞是她方才受伤时悄悄以血绘就的锁灵阵!无回剑鞘发出嗡鸣,漆黑鞘身浮现金色铭文。重妩并指划过鞘口,一道凛冽剑气破空而出,裹挟着洪荒凶兽般的杀意,直冲湛玉秋胸口而来!“好一个以鞘为剑!"湛玉秋冷笑着双掌合十,第三剑翻涌着滔天怒意,剑指苍穹,身后幻化出一轮血日,“最后一招,看你接不接得住了!”沉睡的器灵们尖叫着逃窜,湛玉秋人与剑合,化作一道赤色流星贯空而来。重妩不退反进,剑鞘倒转插进岩缝,借力腾空翻至他身后,虚空凝出半截逐明剑影,虽残缺不全,上古剑气自鞘中喷薄而出,竞在滔天烈焰中劈开一线清明漆黑海水被无形剑气劈开裂隙,天光如瀑倾泻,照得万千神兵嗡鸣臣服。“破!”
乌鞘精准叩击赤色剑脊,赤焰与寒芒狠狠相撞。湛玉秋只觉神魂剧震,手中剑脱手飞出,深深钉进海底岩层。他踉跄跪地,怔怔望着没入胸口的虚幻剑尖,掌心烈焰一点一点黯淡熄灭,不可置信地道:“无回…你为何会愿护……赤色剑身蛛网般的裂痕中,映出少女明艳笑靥。这柄曾斩落神明的利剑,此刻竞在颤抖。
重妩轻巧落地,虎口渗出的血染红衣襟。她以无回剑鞘抵着他灵台要穴,咧嘴笑道:"前辈,承让。”
四周鸦雀无声,方才躁动的神兵此刻噤若寒蝉。良久,湛玉秋忽然大笑,震得海水泛起涟漪:“亏你想得出这一招偷天换日!"他伸手召回佩剑,剑身已多了数道细小裂痕,“以锁灵阵借无回余威,用吾之剑气炼化残剑。这般兵行险着,你就不怕神魂俱灭么?”“赌赢了,不是吗?"重妩云淡风轻地答道,忽觉鼻头一酸,伸手抹了抹,竞是方才催动灵力时渗出的鼻血。她以剑气裁下一片衣袖,擦了擦鼻子,眼底灼灼生辉:“前辈,三招已过,可还认账么?”“愿赌服输。”
湛玉秋盯着那柄不知何时飘到重妩身侧的无回剑鞘望了许久,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海底砂石簌簌。他笑着笑着,那些躲藏的器灵探头探脑,只见这位孤佛万年的剑灵伸手抹了把脸,再抬头时眉眼尽是释然。他垂眸望着手中裂痕横亘的剑,道:“吾会将剑身修好。既是送给心上人的礼物,总不好拿个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