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韧性,勉强可用。“想要什么颜色?”
不久,裴或侧首,问手上染得脏兮兮的裴琦。裴琦年纪小,自然喜欢鲜艳的色彩,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这个、这个,都想要!”
裴或:“可你想要做燕子,只有黑白。”
裴琦呆呆地坐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明蕴之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你问她做什么?”裴或垂着头,没有回答。半响,他状似不经意地抬头,问道:“你呢?”明蕴之已经走到裴琦身侧,帮她擦着手。忽地听男人开口,反应了好一会J儿。
杏眸盈润,含着几分疑惑。
裴或:“你呢,你喜……想要什么颜色?”他抬了抬手,露出手上半成型的风筝。形状还未定,他在做连接着风筝线的骨架。
他知晓明蕴之从前多爱穿些素净、沉稳的颜色,但不时会用一些鲜艳的色彩做点缀。近来,仿佛多次瞧见她穿着些颜色鲜亮的衣服,他很喜欢看见那样的她,格外明丽。
她仿佛适合这天底下所有的色彩,明暗、浓淡,皆宜。他静静看着那双琥珀般的眼瞳,明蕴之莞尔,淡声道:“并无特别的偏好。”
这倒是真的。与其说有没有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东西,她似乎更倾向于选择整体看来,最让她舒服,让她开心的。“那,形状呢?”
裴或问道:"裴琦想做燕子。”
明蕴之不大会这些动手的事,坐在裴琦旁边,看着长桌上堆放的工具:…这个原先,是什么形状?”
她指了指桌上那被遗弃的,瞧着有些年头的破烂风筝,看不出究竞是什么。裴或看了看她所指的东西,思索一阵:“兴许是蝉……又或许是金鱼。”从那半烂的骨架中可以看出,那风筝原本也胖乎圆滚着。“金鱼吧。”
明蕴之极快拍板:“鱼在天上飞,比蝉瞧着有趣。”“我也喜欢金鱼!”
裴琦凑了过来:“…金鱼,能不能用这几个颜色?”明蕴之笑了笑:“琦儿亲手涂吧。”
裴或瞧着不像头一回做,虽有些手生,但在他手上折腾一遍,还真有模有样起来。他用着箱子中原有的风筝骨架,将上头覆着的陈旧油纸取下来,再稍加修理,覆盖上新的、还未上色的面纸。
大半个时辰,两个风筝便已逐渐成了形。
原应只是黑白的燕子风筝,被裴琦不甘心地涂上了不少色彩,变成了五颜六色的鸟雀。那只金鱼,她尚且保留了几分理智,让明蕴之来画。明蕴之看了裴或一眼,见后者并无上色的意愿,便随手涂上几个颜色,大致有了些模样,便道:“差不多了。”
“等一下!”
裴琦宣布:“还有一件事!”
她还不会写字,一按一个爪印上去,好几种颜色混杂在一起,乌乌黑黑。她连按两个,随后才让出身子,指点江山地架势:“二伯父按这里。”“二伯母按在这里,旁边。”
“按手印,好像签字画押。”
明蕴之揉揉她的脑袋,道:“还是写点,或者画点什么吧。”本质上,她是不太想用手去沾那不知有多陈旧的各色颜料。仿佛是看穿她心中所想,亦有可能是脸上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裴或面上总是毫无变化的表情融化许多,眉目疏朗:“用这个吧。”他将手上标绘线条的笔杆子擦拭干净,递给她。明蕴之接过,在裴琦指定的地方,准备写个"蕴"字。还未落笔,便觉得规规矩矩的字体在这充满童趣与色彩的风筝上太过突兀,她抿了抿唇,沾了墨汁,在签字旁边,随手涂了几笔。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充满着筋骨与风雅,就这样被她随手几笔勾勒了出来。
“好了。”
明蕴之用宽大的衣袖略遮了遮那兰花,转了个方向递给裴或。裴或低垂眼睫,一副不曾发觉的模样。
他看到她落笔的瞬间,便知脑海中的猜测没错。她落笔的模样,方式,都不似不擅书画之人。只像是许久未练,抬笔生疏,最后一笔,又刻意藏拙,画得拙劣。
……倒是与平日里,万事都想要周全的她,大有不同。男人劲窄的指骨微曲,提笔思量一瞬,在那兰花的背面,画了几节秀竹。墨迹透过纸面,微微泅到对侧,牵连在一处,不分彼此。裴琦才不会注意到这些。她拿到了风筝,欢呼一声,跟着宫人一道,去了宽敞之处。
明蕴之跟在她身后,没走几步,身侧便多了一个颀长的身影。那身影不远不近地跟随在她身侧,淡淡的沉香气息忽远忽近,像是春日的柳絮,挠得人鼻尖发痒。
“方才忙着,不曾问过。”
许是在日头下待了太久,裴或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此处不比宫中,有些简陋。昨夜,睡得可还安稳?”“尚好,"明蕴之笑意浅淡,仍旧疏离:“多谢殿下关心。”二人之间没了话,沉默地跟着裴琦,到了一处空旷之地。林中有风,宫人先将风筝放了起来,才交给裴琦与明蕴之。裴琦欢快起来,小短腿蹬蹬跑着。相比之下,明蕴之便不好似她那般欢脱。且不说裙装繁复,难以这般行动,她也过了那样毫无顾忌,可以随心所欲突跑的年纪。
眼睁睁看着可怜的肥胖金鱼要落下来,她竞生了些急躁,一步步退后,拉着风筝线,盼它再往上升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