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退(2 / 3)

班主任没想到她会顶嘴,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态度问题,纪律问题,校风问题,哪一条单拎出来,都足够你写检讨了。”“哦。“叶语莺语气淡淡地回应,像是在听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班主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惧意或悔意,可惜什么也没找到。她像一块被长年风雨侵蚀过的顽石,粗粝而僵硬,连半点崩碎的迹象都寻不到,油盐不进的。

“反正家长必须来,我必须亲自跟你家长谈谈。“班主任最后甩下一句,似乎也知道再说下去无济于事,只能冷着脸摆了摆手,“出去吧。”叶语莺拎起书包,走出办公室时,余光瞥见窗外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有种特殊的隔离感,似乎她被一层透明保鲜膜紧紧封存了,外界一切都仿佛与她无关。

门“唯"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语莺仍旧不慌不忙地维持着现状。她在学校里的日子,如同王朝灭亡前的垃圾时间,毫无意义,甚至只希望能快点毁灭。

外婆前不久来了电话,她的腰伤好了,可以下地干活了。蓉城很大,但是她不像姜新雪这么喜欢这里。她想着万一真被退学了倒也省事,她早已忘怀目睹蓉城一高致远榜时的心潮澎湃了,只觉得回青城上个民办初中,平时早市帮外婆卖菜,也不错。几个月前,她怕被姜新雪送走,如今,她倒是自己想走了。青城,外婆在的地方,那是她唯一的家。

那天傍晚,天色阴沉,院子里落了一地湿冷的细雨。叶语莺放学回来,把鞋子草草一蹭就进了屋。她拎着书包,正打算悄悄溜回阁楼,省得在客厅里多待一分钟。结果刚转过走廊的拐角,她就愣住了。

程明笃罕见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偏厅里,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单手插在裤袋里,偏头打着电话,脸上表情极少,但是口吻似乎维持着礼貌。刚放下座机电话,他这才直白地看向刚好路过的叶语莺。他早就听到动静,一直等挂断电话才看向她。那一瞬,叶语莺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几乎想掉头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也不知道在程明笃这种眼神里,自己究竞在心虚些什么。程明笃盯着她,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淡,声音缓缓开口:“你班主任刚打电话来。”

叶语莺大惑不解:“她怎么可能打到这里来……转念一想大概是当时入学的时候填写的备用电话,心里不免有些抱怨。她也对此刻心里莫名的慌乱感到疑惑,哪怕对方没有露出什么责备的眼神,但是她仍然觉得手足无措。

叶语莺本能想拔腿就走,这样就能避免一切对话。可程明笃微微偏头,用极轻极缓的一句话,封死了她的后路。“别跑,过来。”

声音不大,也不带任何怒气,却比淋了一场冻雨还要手心发凉。叶语莺拎着书包,僵了好几秒,才僵硬地转过身,脚步慢得像踩在水泥里,走向程明笃。

她咬着牙,努力维持着脸上那点冷淡和不在乎。但靠近的瞬间,她听见了他一声很轻的叹息。仿佛山雨将至,雪崩临前。

叶语莺希望自己暂时失聪,眼睫颤了一下。她站定在程明笃面前,目光极力上挑,露出一个半是防备半是生硬的笑。“怎么了?"她声音干巴巴的。

程明笃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很有存在感。几秒后,他问:

“你故意想被退学?”

这句话她一时间听不出来是程明笃的猜测还是结论。叶语莺沉默了一瞬。

嘴角动了动,想笑,却发现自己竞然笑不出来。偌大的偏厅里,只剩下雨水拍打廊檐的声音。今年的春雨,似乎尤为急切。

她张了张口,本想顶一句“无所谓”,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吐不出半个字。

那字眼卡在她喉咙里,憋得格外难受,令她感觉一时间口舌都麻麻的。她的眼尾莫名红了一瞬,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在三番纠结下,和盘托出,她的声音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有底气,像失了颜色丙烯画,斑驳无力,带着叹息:“我想回青城了,我老家这句话有些烫嘴,让她的声音听着发虚。

话刚出口,偌大的偏厅在雨声中失了温度,空气一寸寸冻结起来。程明笃没动。

他只微微动了下眼睫,仿佛在辨别这句话背后的情绪。几秒后,他嗓音很淡地开口:

“因为你在蓉城过得很不好,对吧?”

不是责问,也不是怜悯,甚至听不出情绪色彩。只是平平静静地问了一句。

她咬了咬后槽牙,犹豫着要不要点头。

蓉城很大,热闹又喧嚣,却没有一处属于她。“我在青城长大,待习惯了,那里才是我的家。”一阵发酸的空气从胃里涌上,灌得她有种窒息感。他目光静静地落在她发顶,良久,才开口,语气不快不慢:“叶语莺。”

她抬头,下意识应了一声。

“你要是想走,"他顿了顿,嗓音极轻极缓,“也得走得像样一点。”“你可以按照正规程序办理退学和转学,如果是因为犯错而被劝退,在你的档案上一点都不好看。”

程明笃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沉稳的锤子,钝钝地敲在心口上,震得她有些心慌。

“我不打算上高中,只想回家待着,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