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怀(2 / 5)

是小娘,不是母亲,而是娘亲。

林凝雾垂眼看向她。

她的长发铺散在榻上,漂亮的脸庞烧着绯色,鼻头小而挺翘,像一只脆弱的瓷娃娃。

在她的记忆里,月思朝一向聪慧勇敢,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总是藏着倔强,从未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林凝雾虽是庶出,却仍是高门贵女,从未干过端茶倒水的活,按理说,她应当再去叫个宫人,来给她送些水,偏偏此时,月思朝的一句“娘亲”,让她起了怜惜之心,很想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她走向小桌上放着的茶盏。

打开盖子瞧了一眼,空的。

“朝朝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拿!"她道。

那句"算了,不必麻烦"尚未说出口,林凝雾便迈出了殿门。没人能够拒绝在脆弱之时被人关心的滋味。月思朝胡乱想着,浅浅扬起唇角,视线落向帐顶,赫然发现是遍绣撒珠金线的大蟒。

她的笑容当即凝在唇边,心头疑虑窦生。

高门贵族之间的图腾皆有其深意,不得随意使用,正如天子着龙袍,而蟒纹似龙,但减一爪,唯皇子或近臣可用。

看来这房间的主人不一般。

她环顾四周,却发现其余装潢皆有动过的痕迹,除却身下这一张偌大的沉水木床,旁的都素雅质朴,不曾逾矩。

若她歇的地方皆华贵无比,或许是宫中的哪位贵人好心收留,若她歇的地方简约雅致,也并没有什么错处。

偏偏这截然不同的风格违和地融在一处,让她觉得这里莫名像是一个为她特设的局。

而她先前还懵然地躺在此处,不知会等来何人。她心下一沉。

或许…对她的算计早就开始了。

甚至连她与林凝雾之间的信任,也是那人计策之中的一环。她可能会提防任何人,不与人走,也不吃旁人给的东西,却未必会提防与她交好的林凝雾。

她救过她,是她的恩人,而她对她很是感激。她当即想到了跟在林凝雾身边的那个宫人。她来不及去细想她为何会这般难受,只知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先从这里离开。

否则待会儿进来什么莫名其妙的男人,对她强行做点什么,再抬出身份压她,届时她可就真完了。

身体的不适之感越发明显,她把指甲掐进掌心,换来片刻清醒,没再犹豫,站起身,径直跑出房门。

她在宫中并无人脉,故而不敢呼喊,只能凭借残存的力气往前跑。可身体的反应越来越不受控制。

她微微张唇,呼吸急促,四肢百骸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燥热,眼前的路跟着变得模糊。

好在今日的风愈发地凉,能暂保她神智的一丝清明。只要找到一片竹林就好了。

慕昭告诉过她,竹林之后,便是他的房间。风过留云,远处雷声轰鸣,雨丝簌簌落下。她已记不得自己跑了多久,终于看见薄雾尽头的一片竹林。竹林后的殿宇透出些许微光,照亮了她的前路。她不曾回头,也未做停留,只提着裙摆朝那处跑去,而后在门前站定。正犹豫着是敲门还是瑞门时,房门忽然被打开。慕昭诧异看向眼前这个浑身湿透了的女子,还未待他问上一句,她便把他往房间内猛地一推,径直闯了进来。

她残存的清明不多了,急需找个安全的所在。她反手阖门,把两人关在房内,而后靠在门上,尽力稳住呼吸,仰头对慕昭道:“我有事求你。”

末了,她补充道:“很重要。”

慕昭垂眸看着她。

呵,她终于按捺不住来寻他了。

是要求他不要生她的气吗?

她先前闹情绪的时候怎么这么理直气壮,说走就走,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他为了她,都没再躲人,一直待在怀宁附近,可她都不曾露面,如今倒趁他淋了雨来更衣时摸过来寻他,怕不是早已暗中观察他许久,只等一个和他独处的时机。

“说吧。"他漫不经心道。

如果她愿意承认是她无理取闹,好好道个歉,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男子垂眸,眉眼矜贵,线条凌厉,薄唇离她近在咫尺,仿若踮脚便可触及。可月思朝不知道他心里究竞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他真的很好看。其实她一直都觉得他好看。

只是脾气太烂,招人烦。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烂脾气好似成了一种情趣。比方说,她可以把他关在这儿,看他皱眉,看他不耐,看他嫌恶却拿她并没有办法的眼神。

她忽然好想做一个攀折高岭之花的坏女人。心中的异样越发明显,她默默地想,她大抵是中了口口,才会生出这样奇怪的念头。

呼,好在她找到了他。

慕昭冷傲得紧,哪怕她中了口口,对他主动投怀送抱,他怕是也只会嫌弃地推开她,为她寻个医官。

神智恍惚之间,月思朝如是想着。

“……你倒是说啊。”

慕昭垂眸望她许久,等着她来哄他,却久不闻其动静。她只静静地倚在门上,双眸直勾勾地凝着他,贪求他的目光毫不遮掩。…对了,她方才想对他说什么来着?

其实从见到慕昭的那刻,她悬着的心就莫名坠了地。没了先前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脑子里仿若煮了一团浆糊,如今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