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可是天策上将,那可是实实在在守护了长安九年的秦王。“武德不再,已是新朝。”
不再是面对突厥被动挨打的武德,不再是面对突厥想要迁都焚长安的武德。是啊。
贞观三年,东/突/厥灭,颉利可汗入朝称臣。他的承诺从来都不是一句空口白话。
李承乾看不清李世民的神情,只是觉得此刻的他应当是笑着的。所以李承乾看向百姓。
他们眼底是信任的碎光。
那是庇佑他们九年的秦王,亦是如今一力当前退敌突厥的天子。他们又如何会不信任?
“秦王大义!”
“哎呀,叫错了叫错了,如今要叫陛下喽!”“有什么分别,我还是更喜欢叫秦王,都习惯了。”“有些人酸言酸语都是因为陛下才叫突厥钻了空子逼近长安,怎么不怪上皇割地?况且从三四年前来就年年如此,年年都是陛下拦住突厥主力,只不过这次是陛下从秦王变为了皇帝。”
李承乾神情恍惚,忽然想起了曾经查阅过的文史资料。在山西他曾领兵作战的地方,有百姓为他立碑,有百姓会将他曾驻扎过的山谷改名为秦王岭。
登基以后,他在民间有祈雨送水的传说故事,亦能化身为蝗灾来临时保佑百姓粮食的虫儿爷。
北方的农村至今还留存着关于他的传说和庙会。贞观,如果只是文人史册上的贞观,会这般荣耀千古吗?笑闹的声音传入耳畔。
不止,不止。
是怨女三千放归家,是亡卒遗骸散帛收,是饥人卖子分金赎,是含血吮创抚战士。
以心感人人心归,这才是贞观的底色。
李承乾吐出胸膛中的浊气,再次清晰自己肩上背负的江山社稷到底意味着什么,思绪间又几道惊呼让他回神。
“呀,城墙上那位,那是皇后吗?”
“我家闺女从小被掳进宫中,前些日终于归家,我家闺女说自陛下下诏后皇后也出力了不少。”
“皇后仁善呐。”
李承乾抬眼看去。
城墙之上,长孙如堇红衣艳艳,双手轻轻搭在墙沿,她的身后是些未跟李世民出宫的重臣。
一上一下,一盛装一戎衣,他们二人间就好似有股无形的气场,分外和谐。是柔情侠骨的美人英雄,是比肩而立的战友知己。李承乾闭眸。
得百姓信任,得群臣敬重,得爱人倾心。
多好。
他却莫名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这感觉不知从何而来,瞬间染红眼眶。
偏偏他的大脑万分冷静,李承乾呼气。
原身残留的情绪吗?
一瞬间,自穿越以来所有被他强压的不对劲再度猛烈在脑海中翻涌。奇怪的玉佩,莫名的情绪,无法忆起的梦境……他究竟是谁?
“哎,是李小郎君吗,还有这位是顾十二?你们居然在外头!”略显青涩紧张的嗓音唤回李承乾的神智,他循声望去。顾十二皱眉,看着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少年冷声道:“你是谁?”少年嘻嘻一笑拿起手中两张画卷比对:“果真是你们,我是孙思邈身边的药童,与孙公同姓,名则是取自药材文元。”李承乾视线往下,就见画卷一角匆匆写着一行字,告诉他自己可能要失约。是孙思邈的字迹。
李承乾又道:“孙公和宋娘子去哪了?”
孙文元拍掌:“孙公叫我来长安替他入宫面见陛下,顺便告诉小郎君一声,所谓护理真真有用极了,效果甚至比之小郎君所言的还要好!”李承乾豁然明悟,语气笃定:“他们去伤兵营了!这段时间,突厥,尉迟敬德……是泾阳伤兵营。”
孙文元轻笑:“不愧是让孙公认下的′关门弟子',我们边走边说吧。”大大大
泾阳伤兵营。
站在营门门口的泾阳县令有点怔愣。
他再度侧首对身旁的孙思邈发问:“这真的是伤兵营?”他自认不是不知兵事的,可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兵营,完全颠覆了他往日的认知。
就见从营门口往里望,地面不见昔日伤兵营的满地污秽。有绑着麻布木板的士卒来回走动,有的坐在大营中间空地的样式古怪的长凳上晒着太阳,有的贝则在相互谈笑打趣。全然不见以往哀痛哭泣声满营的景象,受伤的士卒也不再惶恐不安,而是神采奕奕,尽管身体虚弱但精神气十足。营帐与营帐之间的道路上,是穿着深蓝色布衣手臂捆扎红色布条的役夫医工来回走动,甚至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跟着穿梭其中。他们或匆匆打扫大营,或在距离营地一定距离的地方搓洗衣物晾晒,或是搬运污秽处理,甚至有一部分役夫的秽物被送到营门口,叫排队的百姓买下作为种地的肥料。
这是一座温馨又干净的伤兵营。
“哈哈哈,这确实是孙公带来的奇迹!”
没等孙思邈回答,粗犷的笑声接上泾阳县令的问话。泾阳县令与孙思邈拱手:“尉迟将军。”
话落孙思邈在心中暗叹,不,这不是他带来的奇迹。护理护理,这一切都是李承乾引出的设想体系,他不过是在一旁辅助补缺。尉迟敬德拍拍县令肩膀:“县令不要着急,我和孙公带你进去慢慢讲解。”县令稀里糊涂跟在两人身后,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