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活死人
循着夜色,江玉织叮嘱四织看好院子,带上谛听从后门走,找到周家母子如今居住的宅子。
很近,门对着门。
月色高悬。
白砚把备用钥匙给了江玉织一把,确实方便很多。小小的院落,寂静无声,屋里没点灯,周娘子应该已经睡了。“嘘,织织,还有人醒着。”
谛听气音低声道,目光警惕地在院中环顾一圈。偏房的屋门露出一条缝隙。
木门隔绝了大半月光,缝隙里漆黑一片,幽静的夜,将微弱的,不易察觉的呼吸声传到江玉织耳中
随着他们的靠近,呼吸的节奏乱了,屋内的明显紧张起来。“砰!”
一道人影破门而出,朝江玉织袭来。
谛听前肢压低,吡牙威胁,保持着警惕状态,一旦发现不对就会即刻扑上去。她反应极快,侧身闪开,定睛一看,是周勇。双方面上都有些尴尬。
“小姐,夜安,铺子上出问题了吗?"言下之意就是不然这么晚来是要干什么?白日见到还不觉,不到十岁的孩子在莹白的月光下,脸色隐隐发青。普通人看见只怕要背后发凉。
“没什么,倒是你怎么还不睡。“江玉织随口问,目光若无其事地扫过周勇露出的一小截手腕。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袖子短了也正常,只是衣袖遮盖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是阴影,还是紫红斑痕的边缘。
周勇敏感地觉察到对面人的视线,下意识地扯了扯袖子。不扯还好,一动手就好像是在遮掩什么。
江玉织不动声色地揪了把谛听靠近她手背的毛,无形的结界以狗为圆心,扩散开来。
去左淮前就布下的结界,更牢固了。
准备妥当,江玉织后退一步,让谛听挡在她前面,“你不是周勇。”男孩沉默片刻,“小姐,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您要接我和娘来城里,找了只奇怪的猫来看着我们,还有这条能说话的狗。”
江玉织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骂谛听,让它平日里没个正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说话被周勇目睹了。
生死簿上记着周勇八岁就饿死了,魂魄被鬼差带走,面前这个不知名鬼魂身上也没带黑气,没有恶债。
“既如此,你是谁?”
生死簿有个缺陷,没被鬼差收走但脱离肉身的魂魄,查找起来非常麻烦。鬼差必须在人死亡后的固定期限内来将魂魄勾走,迟了就会形成仅记上死亡的黑户。
地府这种烂账还不少,加上人手不充裕,文判官没人选,根本腾不出人来改进。
周勇死亡到现在少说有一年过去了,这鬼在周勇之前就死了,时间更久,肯定是个地府黑户。
“…我名赵凭风,本无意占据这具身体。”赵一出口,江玉织的脑仁就针扎一下疼,谛听湿润的舌头,舔过她的手背,勉强保持清醒。
在记忆中搜寻一圈,没找到赵家皇室中叫这个名字的,或许只是同姓。赵凭风没注意到江玉织的异常,接着往下说。他的记忆其实有点模糊了,只记得他有个发誓要效忠一辈子人。公子说,等我来找你。
显而易见,赵凭风没有等到。
但是公子从未骗过他。
直到他藏身的槐树下,有个小孩倒下,鬼差来的快,赵凭风不敢出去。小孩的魂魄被带走,他才出来,一靠近那具尸身,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能操纵着身体活动了。
此时,身体的母亲找来,赵凭风就被强行带了回去。起风了。
云散开,天边的弯月愈发明亮。
江玉织看清楚了,赵凭风的锁骨处有一小块被遮盖大半的斑痕。“这具身体出问题了。“赵凭风的话止于此。来寿衣铺之前,周勇的身体奇异般地能长高,能感到饥饿,疼痛。来到这里之后,这些感官都在逐步消失。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连太阳都晒不得,身上慢慢地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块斑瘀痕。
再然后,就是江玉织回到京都。
谛听感受不到赵凭风的恶意,便提议把他先带回铺子里,等黑白无常来。“我观小姐也不是常人,是要找鬼差来收我吗?”“鬼差无法强制鬼魂离开本就无主的身体。”江玉织不像是骗他,赵凭风松了口气,他现在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若真的要带走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后院里没有空房了,主屋是江玉织和谛听住着,杂物房住着四个织,铺子二楼到还有一张小榻空着,思来想去只能把赵凭风安顿在那儿了。放任他继续和周娘子住在一起实在是不放心,赵凭风和第一次见时的稳定状态不同,身上出现尸斑,他怕是要控制不住这具身体了。先将他带走,明日再找个理由应付周娘子。烧纸叫谢必安来更要紧。
今日不知是怎么的,夜已过半,谢必安才姗姗来迟。上二楼时,赵凭风木讷地坐在小榻上,周围是做寿衣的布料,颜色暗沉,几件做好的成衣挂在小榻边。
更衬得他面色惨白发青。
江玉织已经给谢必安说了个大概。
“听症状应该是活死人,按理来说你走的那天他还好好的,不至于几个月的时间就变成现在这样。”
江玉织也想起来,她在酆都大帝那儿的一本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