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剑起桃源 斩妖证道 第五十九章 山河(2 / 3)

中传出惊怒交加的吼声:"陈平安的山水局!"翡翠瘴气凝成的虹桥寸寸断裂,每块碎砖都映出不同画面——有少年却裳在武庙刻阵,有陆台在剑气长城问剑,最后一块碎砖里,赫然映着陈桃生此刻咬破指尖在龟甲补全"诚"字最后一笔。

护城河底的青铜棺椁突然浮出水面,棺盖表面"喜怒忧思"的篆文被铜钱阵炼化成灰。丹月御剑掠过河面,照影剑尖挑起的水珠映出惊人真相——三百里外蛮荒祭坛的蟠龙柱正在坍塌,每根石柱里封存的竟是文庙历代儒生的本命字!

"原来如此。"裴钱刀锋指天,文庙残存的半部《正身帖》突然燃烧。火焰中浮现陈平安遒劲笔迹:"规矩在诚不在器。"每个火字坠地即化作铜钱,钱文"诚"字的光华笼罩全城,七虚宗长老的九重虚影在金焰中扭曲成青烟。

暮色染红新骊珠城时,陈桃生瘫坐在龟背喘气。少年掌心"诚"字伤口渗出的血珠坠入河中,竟凝成三百枚青铜钱币。裴钱收刀入鞘,望着钱币在漩涡中拼出的阵图冷笑:"老秀才当年在龟背刻字,怕是早算到这一局。"

丹月轻抚照影剑身,剑脊浮现的《惊鸿谱》突然延伸出陌生轨迹。云雾散尽的问剑峰顶,不知何时多了半截残碑,碑文"剑气"二字渗出金液,在月光下凝成陆台负剑远游的虚影。

子时更鼓响过三巡,护城河突然掀起十丈浊浪。陈桃生怀中的龟甲剧烈震颤,裂纹中映出惊人画面——宝瓶洲海岸线的礁石群里,十二尊青铜傀儡正在将刻满符文的骨钉楔入龙脉。每钉入一枚,新骊珠城文庙的铜铃便炸碎一只。

"该动身了。"裴钱将酒葫芦抛入河中,葫芦沉没处浮起半卷《山水游记》。丹月御剑掠过水面,剑尖挑起的水花映出陈平安留在书页间的箴言:"武运归处,青山有剑。"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时,新骊珠城地脉深处传来龙吟。陈桃生刻字的龟背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半枚玉质剑丸。少年将剑丸按入护城河阵眼,整条河道突然倒流上天,水幕中浮现宝瓶洲某处海岛的轮廓——岛心插着的断剑,赫然是当年陆台问剑长城时崩碎的本命飞剑。

裴钱突然劈刀斩向虚空,刀气撕开的裂缝里涌出翡翠瘴气。七虚宗长老的残魂在瘴气中尖笑:"量天尺拓印岂是这般容易毁去?"笑声未落,文庙残存的铜铃突然齐声清鸣,铃舌坠地化作青铜小剑,剑尖所指处升起三百道浩然气。

丹月并指抹过照影剑,剑身映出的不再是新骊珠城,而是宝瓶洲某座荒废古寺。寺中枯井爬满桃根,井底沉着半块残碑,碑文"惊鸿"二字正被瘴气侵蚀。陈桃生突然呕出口鲜血,掌心血珠在龟甲凝成小楷:"陆台问心处,剑气满青山。"

晨光刺破云层时,护城河底的青铜钱阵归于沉寂。裴钱拎着空酒壶跃上城垛,望着河道倒影里的宝瓶洲轮廓轻笑:"陈平安这厮,倒是给后来人留了条问剑的路。"她忽然掷出妖刀,刀气劈开的水幕中,赫然映出三百年前却裳将半枚铜钱封入地脉的画面——那铜钱落处,正是如今宝瓶洲海岛断剑的位置。

丹月收剑归鞘时,照影剑穗突然自行解开。青丝缠着的铜钱坠入文庙废墟,在《正身帖》残页上砸出钱形凹痕。陈桃生喘着气瘫坐在龟背,看着自己掌心血字渐渐淡去,忽然想起那日老秀才摸他头顶说的那句:"诚字在心不在口,剑气在骨不在锋。"

第一缕阳光爬上城墙时,新骊珠城外的桃林无风自动。每片桃叶背面的露珠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有少年却裳在武东城刻阵,有陆台在长城问剑,最后一片桃叶的露珠中,赫然映着丹月三人御剑掠过宝瓶洲海面的未来光影。

暮色漫过新骊珠城东墙第七个垛口时,文庙檐角第三十六枚铜铃突然哑了声。陈桃生蹲在护城河畔的青石板上,指尖蘸着浑浊河水,在龟甲裂纹间续写昨日未竟的"诚"字。河水忽然泛起翡翠纹路,倒映出三百里外鹰愁涧的瘴气正如活物般蠕动,凝成巨蟒衔尾的诡异图腾。

裴钱倒悬在文庙牌坊的嘲风兽首上,酒葫芦漏出的酒液坠入河中,惊起七条背鳍泛着金光的银鱼。她眯眼盯着鱼群搅动的波纹,忽然翻身落地,刀鞘轻点水面:"瘴气里掺了量天尺的拓印墨,老秀才的《正身帖》怕是要改姓了。"

丹月盘膝坐在问剑峰顶的云纹石台,膝头横着的照影剑突然跃起三寸。剑穗缠着的三枚铜钱嗡嗡震颤,钱孔透出的光影里,蛮荒妖族祭坛的十二根蟠龙柱正在沉降。每根石柱嵌入地脉的瞬间,新骊珠城护城河底的青苔便褪色三分,露出砖缝里暗藏的青铜锁链。

"陈平安当年在骊珠洞天埋的伏线要现世了。"裴钱刀尖挑起块湿润青苔,苔藓下的铜钱纹路竟与文庙《山河正典》缺失的残页笔迹重合。她忽然甩刀劈向水面,涟漪中浮出三百年前却裳刻阵的画面——青年武夫将半枚铜钱按入李详胸膛时,七虚宗长老的桃木钉已然刺入地脉三寸。

陈桃生突然捏碎掌心血痂,河面浮起的铜钱阵倒卷上天。钱文"诚"字在空中拼成半部《正身帖》,缺失的笔画处流淌墨色瘴气。少年并指抹过龟甲裂纹,金液凝成的小楷突然扭曲成陆台留在剑气长城的残句:"青山不必埋剑骨,自有惊鸿照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