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一跳,抬手遮住叶瑾钿的眸子:“娘子别看。”叶瑾钿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眸疑惑一眨,浓密睫毛在张珉掌心扫过,果真没动。
张珉手指轻跳,发痒。
可他还是没移开一寸,盯着书生手忙脚乱全部捡起来才作罢。有一支毫笔滚落树根,就在叶瑾钿脚尖不远处躺着。眼看书生就要走,她把人喊住:“郎君稍等。”书生迟疑回头:“这位小……“他对上张珉稍显不悦的眼,立即改口,“夫人喊我?”
叶瑾钿松开手,将笔捡起来,递回给书生:“郎君落了一支笔。”“多谢。”
书生伸手接过,略有羞涩地同她道谢。
叶瑾钿对他笑:“举手之劳,不客气。”
大眼书生微微颔首,小心觑张珉一眼,对上他目光,便如同碰到利刃一样,瑟缩一下,收回眼神,倒退几步才转身离开。这位夫人良善,夫君瞧着倒是有些不好惹。他步履加快,赶紧离远。
叶瑾钿目送那道单薄的背影远去,总觉得从他身上看见了读书人共有的斯文有礼。
她感叹:“你们读书人就是温柔。”
这份腼腆羞涩,她恐怕穷尽一生都不会有。想着,她摸了摸自己略厚的脸皮。
不好惹的某人脸色沉了沉。
娘子摸脸是什么意思,一个眼睛大点儿、嘴唇红点儿、身条长点儿、容貌俊秀点儿的白面书生而已!
有什么好看的。
张珉暗暗咬牙,不动声色挪了挪,挡住她目光。“方才说到登山与踏青……"他不动声色转移她的焦点所在,“在整个盛京而言,都没有比东山景观更美的地方了,不知娘子想要上山还是在山下走走?”叶瑾钿顺着他的话,想起上次入山碰到相府清剿流军的事情,果断选择踏青。
回到宅子,她直入庖厨。
张珉到隔壁去,将药包丢给属下,掷下一句“娘子所赠”就跑,弄得一众人不明所以,呆呆发愣,琢磨最近到底有谁受伤了,还严重到需要上药。暗卫在他出门前现身,问是否需要暗中将门神画像全部撕毁。想起那抹黑自己的画像,张珉眼角跳了跳。他伸手按住:“不必了,既然生民觉得张贴这画像可以安心,那就随他们去。
“是。”
暗卫退去。
庖厨。
叶瑾钿将清洗过的肉先剁好,拌上油盐和自己做的豆酱放到一旁腌制,剔出来的骨头则与篮子一起吊挂在房梁的钩子上。春日凉,肉可留待今夜炖汤喝。
篮子吊起来,张珉也回来了,他挽起袖子问她:“娘子打算做些什么吃食带去?”
“既然是踏青,一个春盘也就够了。”
叶瑾钿打开橱柜,取出起床时摘的大蒜、小蒜、韭、芸苔、胡荽和芥菜交给张珉去洗。她则再取紫苏、大枣和甘草洗干净,并将枣子去核,放进砂锅煮紫苏饮。
火生起来,她才揉面做薄饼,顺手将小菜切碎,待会儿分开炒,放进食盒的小格中。
薄饼只有一层薄油,香气不浓,可方才的菜属五辛,味道浓烈,伴着猪油一炒,香味混在一起冲向鼻尖,馋得人口水直流。她手脚利落,很快就将东西备好。
张珉凑过来夸一句:“好香。”
叶瑾钿拿起一张薄饼,将小菜与肉末均匀摊上去,卷起来,送到他嘴边:“要不要趁热吃一个?”
等去到东山,吃的可就是寒食了。
张珉看着喂到嘴边的春饼,愣了一下,伸手想要接过,但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低头靠近,张开嘴巴。
他嘴张得慢,一直盯着叶瑾钿的容色,唯恐她不喜。可直到春饼被咬断,她的手也没有收回去,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问:“怎么样,味道咸淡没偏罢?”
要是味道不对,现在还能下锅翻炒,救一救。“与平日一样。”
剩下那一口春饼,断口离叶瑾钿的指尖只有毫末之差,张珉怕咬到她指尖,伸手将春饼接过来,塞进嘴里,塞得脸颊微鼓。看他吃得欢,叶瑾钿便把食盒盖上,又把紫苏饮灌进长长的瓦罐中。她提食盒,他提瓦罐,相携往东山东去。
今日出游的人不少,还有一些人直接挑上担子,或是背着个大包裹,像是小商贩。
城门方向更是多车马往来。
张珉瞧着身边挤挤挨挨的人潮,怕两人被冲散,漫不经心般向叶瑾钿伸出手:“人潮涌涌,娘子小心些。”
叶瑾钿看着朝自己摊开的手心,略有迟疑。手牵手和隔着衣袖握手腕,对她而言,还是有些许区别的。张珉见她犹豫,赶紧抬高手肘,露出袖摆:“娘子拉着我的袖子可好。”下一刻,叶瑾钿将自己的手指搭进他掌心,将他手肘压下:“走罢。”像是怕她反悔,张珉下意识收紧掌心。
“啊?哦。”
他迟缓一步跟上。
步伐凌乱几步,便变得异常轻快,连脚后跟都透出显而易见的愉悦。大
春日暄暄,卉木萋萋。
绵延山脉间,数十座道观庙宇点缀,隐在重重深木之中。横贯整座盛京的滋水河绕山而过,如同勒在山脉中间的一条银腰带,有楼船与小舟穿行,载送勋贵世家子弟。
失去记忆后,叶瑾钿也是第一次从这边走,不知东山东西两侧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