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快精明的小二来回穿梭在大堂之中。
二楼还传来隐隐约约的萧声笛韵,琴音悠扬婉转。
能在这里做掌柜,眼力见肯定是有的,见到凌晨和吕齐这么年轻,身后还有护卫跟随。戴着方巾、留着山羊胡子的掌柜立刻就走上前来,恭敬的询问。
“几位相公想要坐在哪里?”
凌晨敲着柜面说道“甲字号的雅间还有没有了?”
“哎呦~实在是抱歉,甲字号的雅间已经被订满了,乙字号的雅间倒是还有两处好的,窗户正对着金明池,二位相公意下如何?”
凌晨皱着眉毛,有些不满意,兄弟千里迢迢来自己的地盘,招待不周怎么行呢?老子高低也是个侯爷,去乙字号,面子往哪搁?
吕齐似乎看穿了凌晨的心思,笑着对掌柜的说道“正好,我早就听闻金明池的湖光水色乃是开封一绝,对面更是有大相国寺和杨柳巷两处盛景,今日定要一饱眼福。”
见吕齐已经替自己决定了,凌晨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心中略微有些不爽,对这家店有些不满意。不过他还是搂着吕齐的肩膀,准备上楼去,给兄弟多点两个清倌人赔礼。
“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在这里做什么?”
正当他们和掌柜的说完,准备抬脚上楼时,从二楼楼梯上下来四五个公子哥,与凌晨吕齐年纪相仿,领头的那个皱眉望着吕齐,似乎有些不高兴。
吕齐见到此人后,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气势弱了两分,规规矩矩的答道“弟来京城游学,恰好碰到朋友,故而前来一聚。”
领头的公子哥看了一眼凌晨,确信自己不认识后,收起折扇对吕齐教训道“族中将商铺交由你打理,就该用心经营,不要整天东游西荡没个正形。末了快些回幽州去,仔细我告知家主,剥你的皮!”
吕齐低着头答道“是,弟记下了。”
训斥完吕齐后,那公子哥目光瞥向凌晨,居然白了他一眼,带着一行人越过他们离开了。
凌晨疑惑的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按下心中的不快,带着吕齐一起来到了雅间里。
雅间中间是一张梨花大圆桌,门西窗东,正对着风光秀丽、水波荡漾的金明池。北边小间里摆放着桌案和文房四宝,供客人诗性大发留墨所用;南边小间垂着珠帘玉锁,里面摆放着琴瑟琵琶,只待客人点了清倌弹奏唱曲。
凌晨现在没心思看景色,也没心思点姑娘,他只想知道吕齐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小子是谁?”
早就预料到凌晨会有此一问的吕齐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道“那是我家中族兄,让哥哥笑话了……”
“他刚才说什么商铺交给你经营是怎么回事?以你在鸡城的所作所为,朝廷难道没有给你封官加爵?”
凌晨的紧紧追问,让吕齐深觉难堪,沉默了许久后,才不情不愿的将事情的原委透露出来。
幽州吕家,在平定应开疆的叛乱中功劳不小,族中被征辟和擢用为官的不在少数,但并不包括吕齐。
现任家主是大房,他爹是二房。
他还是二房庶出。
所以,他在鸡城的泼天功劳被家主移花接木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刚才的那位公子哥。而老文忙的晕头转向,自然也没空去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况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为了吕齐去惩戒吕家,那样只会让归顺的势力心生惧怕,未降的势力望而生畏。
而且吕齐老爹和他自己也没有反抗不公。
“我原以为,你能被吕家派到邺城和孙芝联络,在家族中的地位一定是不差的,没想到……”
吕齐无奈的叹着气苦笑道“当时正值燕、晋交战,怎么会让重要的后辈去敌人的地界议事呢?我是被临时拿来当信差的。若我身份足够,又岂会在在门外守等。”
这是人家的家事,凌晨作为外人,也不好掺和进去。凭他的份量,自然能让吕齐不受委屈,可这样一来,就是逼着他和家族为敌,如果他自己没有这个想法,凌晨不会贸然越界,干预别人的生活。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来京城转转,寻找机会。太尉新定天下,各地权贵皆入京建府,小弟想趁此机会,多结交一些朋友,往后看看能不能凭借人脉,在家族中有一席之地。”
望着眼前这个被挖了至尊骨还踌躇满志、不屈不挠的年轻人,凌晨是既同情又敬佩,同时还有点不理解。
家族不拿你当人,你还那么看重家族干嘛?你数次以身犯险,拼了性命得来的功劳被他人冒领窃取,换我早特么掀桌子了!
想着想着,凌晨突然摇头一笑,是自己着相了。
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和性格脾气都各不相同,用自己的观念去评价别人的选择,这本身就是错的。就像韩登觉得自己只有一个老婆、难以理解是一个道理。
换位思考一下,文训如果用他的思维,给凌晨强行安排几个妾室,本意是为了他好,可实际上的效果呢?只是给自己增加麻烦。
自己要是劝着吕齐坚持正义,和家族闹翻,同样是好心干坏事。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真要拿他当兄弟,就该尊重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