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说有,让我今日来取。我今日来了,尔等却又说没有?一日之内交割可是你梅渡自己定的规矩!”
黑夜里,有人拉扯着陈斌好声好气道:“这位客人,有什么事咱们到梅蕊楼里去说,莫惊扰了其他客人。”
可陈斌骤然挣脱对方,往寒梅楼跑来:“杀人了,梅渡杀人了!我将八万两银子交给尔等,尔等却说拿不到盐引,我说退银子,尔等也说现在退不成,难不成尔等想吞了我那八万两银子?!”
陈阅在红梅楼里惊呼一声:“梅渡吞了客人八万两银子?!”
八万两银子放在哪里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给张拙,足以买个正四品以上的大官当当。席间客人闻听此言,纷纷凑到凭栏处往下打量,窃窃私语。
隔壁寒梅楼原本闭着窗户,当下也有十余人打开窗户看来。
却听陈斌继续呼喊道:“梅渡背后东家乃是府右街陈家庶子陈迹,羽林军百户。我原以为陈家人做事会要些脸面,却没想到他意欲巧取豪夺,吞下我等盐商的八万两白银……”
红梅楼上有人惊呼:“府右街陈家!难怪柳行首离开白玉苑来了这里,怕不是府右街陈家那纨绔子弟对柳行首威逼利诱?”
眼瞅着事情越闹越大,甚至有人离了酒席去院子里旁观。
每当梅渡的人想阻止陈斌继续说下去,陈斌便高声呼喊梅渡要杀人,逼得梅渡一众伙计在官贵面前束手束脚。
袍哥排众而出,对陈斌拱手道:“这位兄弟怕是误会了什么,我梅渡绝无吞你银两的意思。”
陈斌怒道:“那你便将银子还我。”
袍哥客气道:“还不了,我梅渡账上如今没有这么多银子。”
陈斌怒极而笑,转头对围观的官贵高声道:“诸位听到了吗,梅渡今日要巧取豪夺,是他亲口承认的!”
陈阅稳坐在红梅楼凭栏处,当他听到袍哥亲口承认银子不够时,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笑吟吟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三楼已经走空了,歌女却还自顾自弹唱着。
陈阅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歌女,只觉得对方像是自己曾经在鲁州的那位青梅竹马。当年自己弃掉婚约独自来到京城,再回鲁州时,对方已嫁做人妇。
他指着歌女道:“伙计,我今日给这位姑娘梳拢,红梅楼里的所有开销记我账上,算是给这位姑娘置办的点梅宴了。”
伙计眼睛一亮:“客人当真?”
陈阅哈哈一笑:“难不成还有假?去吧,告诉你们东家,今日我有大喜事,再给这位姑娘办个点梅宴,算是双喜临门!”
可就在此时,楼梯处有人拾级而上:“陈大掌柜遇到什么喜事了如此高兴?”
陈阅微微眯起眼睛:“陈迹?你不在楼下处理乱局,来这里做什么?”
陈迹拎着衣摆走上楼来,在陈阅对面坐下。
他平静的看着楼下正声嘶力竭的陈斌:“陈大掌柜准备了好几日的死局,我现在下去有什么用呢?我只是好奇,陈大掌柜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陈阅拿起酒杯放在唇边,讥笑道:“你也别怪我,在这京城讨生活,有的是人等着踩我上位。我若不把你撵出京城,手下那几个墙头草定然转投你的怀抱,对我落井下石。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坐上大掌柜的位置。”
陈迹点点头:“原来如此……接下来就该喊顺天府来捉我了吧?”
陈阅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陈迹笑了笑:“除了这条路,你也没别的法子置我于死地了,不是吗?”
陈阅心中快速盘算着陈迹是否还有其他后手:陈礼尊还在塘沽,今日也无盐引运进梅渡,陈迹应该也没其他的靠山了……
他心中稍定,又戏谑起来:“东家放心,主家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们会帮你填上这笔银子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离开京城就行。”
陈迹笑道:“那还好,若是真被逼的离开京城,我就回洛城去,开个小小的药铺。”
陈阅张狂大笑:“这个开药铺的钱,我为东家出了!”
陈迹话锋一转:“可陈大掌柜的下场,就不是离开京城那么简单了。”
陈阅一怔。
陈迹指着楼下:“再看看。”
说话间,袍哥气定神闲的对四周抱拳行礼:“诸位看官,今日无意叨扰各位雅兴,但既然发生此事,我便讲一讲前因后果。”
袍哥不等陈斌反应,继续说道:“昨日有一伙人来我梅渡寄卖金陵盐引两万张,紧接着,这位客人便来买走了那两万张盐引,限一日之内交割。因为是寄卖,所以那两万张盐引并不在我等手中,我等今日按照卖家留的地址寻去,想让其交割盐引,却发现对方已经人去楼空。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对方昨夜便离开了京城,压根没打算真卖盐引。”
看客们也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故意做局。
“不用颠倒黑白,”陈斌在袍哥对面冷笑一声:“你既然拿不出盐引,便将我的银子还我就好了,难道我给你的不是真金白银?”
旁观的官贵也起哄道:“是啊,你就算被人做了局,把银子换给人家就好。”
袍哥摇摇头:“不用还。”
陈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