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自己极少听到这个词。
小时候,自己穿越到这个世上,总是幻想着日后也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侠客,满足前世的梦想。
可到如今才发现,自己这位名义上统管江湖的总督大人,却从未真正接触过江湖人的世界。
然后,李泽岳就看到陆姑苏干净利落地拱手道:
“前辈好记性,晚辈上次跟爷爷来此,是十年前了,没想到前辈还能记得我。”
“非也非也。”
酒肆老头摇了摇头,指了指陆姑苏腰间太湖,道:“剑柄上,刻着字呢。”
陆姑苏一愣,随后俏脸一红。
陆老爷子铸太湖时,专门在剑柄上刻下了一个陆字,示意此剑为陆家珍宝。
太湖卖相太好,一眼就看着不凡,陆家又只有陆姑苏一个女子,被人一眼认出来也很正常。
酒肆老头又看了李泽岳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道:
“公子与陆小姐能到老头这来喝酒,可是老头子的荣幸啊。
老头这的酒,应当不会是让两位失望的。”
说着,酒肆老头带着他们走进了铺内。
铺面不大,只摆了五个桌子,桌子已经很是老旧了,但擦拭的很干净,烛火燃烧着,轻轻摇曳。
老头走进铺内,拿出两个干净碗,放在了铺里内侧的桌子上。
他对两人笑了笑,又拿过一个空酒坛,来到硕大酒缸前。
“公子和陆小姐可有量?”
李泽岳看了陆姑苏一眼,
小姑娘对他笑了笑。
李泽岳明白了,对酒肆老头道:“尽管盛便是。”
老头点了点头,拿着大舀子,盛了满满一酒坛。
随后,一手将其提起,放到了李泽岳的酒桌前。
“此酒名为琥珀,是老头爷爷传下来酿酒之法,名声不大,但这些年来来往往,却也被许多大侠品尝过。”
老头拿起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手,咧开笑脸,略显骄傲道:
“这酒还算可以,陈大侠来过,陆大侠来过,就连太祖圣人陛下,他也来过,当年犒劳军中将士,就是喝的这琥珀。”
老头顿了顿,接着道:
“当然,当时是我爹酿的。”
“小店名声不大,但来的,都是熟客。他们……但凡来过一次的,都会来第二次。
只是……
这些年,来的越发少了。”
说到这里,酒肆老头神情有些黯然,但很快他又咧开嘴,露着牙,对他们二人笑了笑,转头去了后厨。
李泽岳与陆姑苏对视了一眼,相对着坐了下来。
“尝尝?”
李泽岳端起酒坛,往两人碗里倒上了酒水。
“来。”
坐在酒桌上的陆姑苏,竟少有的表现出了豪气,撸起袖子,举起了白碗。
李泽岳轻笑了笑,陆瑜和姑苏都当真是随他们爷爷。
“来!”
两个碗碰了下,略洒出些酒水,随后两人一饮而尽。
入口略涩,其后回甘,直入肠胃,既烈又醇。
李泽岳长呼一口气,
爽了。
“客官,老头赠您的小菜。
您是酒客肴客,老头不知道,但老头家的酒烈,总是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的。”
老头端着两个小盘上来了。
葱拌豆腐,水煮花生。
“谢过掌柜的了。”
李泽岳非常满意,微笑道。
“哎,客官您慢用。”
老头搭着肩膀上的毛巾,又躺回门口摇椅上看皇叔去了。
陆姑苏看着老掌柜的背影,低声道:
“曾经亲眼见过那么多大人物,老掌柜也算是传奇了。”
李泽岳夹了口豆腐,又端起碗,和陆姑苏示意了一下,再次一口饮尽,道:
“酒永远是江湖故事里不可或缺的东西。
还记得当时我问过陆瑜,江湖是什么?
陆瑜说,江湖是一个戏台子,高高在上的门派掌门,与酒肆里的小二也能有故事可言。
看到这老掌柜我就明白了,陆瑜这小子估计是听你爷爷说过这酒肆的事,才能说出来这话。”
“大哥哪知道什么江湖啊,他在庄子里也整日读书,出门便是和江南士子们吟诗作赋,还比不过人家,哪里与江湖扯上过什么关系。”
陆姑苏笑吟吟道。
李泽岳长叹口气:“姑苏啊,出门一看才知道,江湖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江湖无处不在啊,殿下。
你眼中的江湖,是草莽英雄气。
可实际上的江湖,是尔虞我诈,是血腥仇杀,是争名夺利,与你我身边的这一切,没什么不同的。
无非是把那泥潭子,换成了庙堂与家国。”
陆姑苏举起酒碗,晃了晃,抿着笑意对李泽岳道:
“若此刻我们在殿下你眼中的草莽江湖里,此刻我们最该担心的,是这碗酒里有没有下毒,那门口老掌柜是不是图财害命的贼子,其实很无趣的。”
门口摇椅上,已经把书放在怀里,闭着眼睛睡觉的老头,耳朵动了动,无奈地打了个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