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疑惑者,有眼神躲闪者,不一而足。苏教授扫视一圈后,点了一个眼神躲闪的人:“蔡公瑾,你说说,你预备考哪一科?”
被点名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是自己被点名,站起来后,表情有点犹豫:"“诸科……”
苏教授追问:“科举中,进士科单独一科,而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经、明法,全列为诸科。你要考诸科中哪一科?”蔡公瑾结结巴巴:“明、明法。”
苏教授看了他一眼:“你连三礼科都不敢去考,反而去考律法-一你是真喜欢律法,还是觉得明法科比之那些经科更简单?”诸科不需要考诗赋策论,不管它内容偏向经典还是史书还是法律知识,反正考试形式都只会考帖书(填空题)、墨义(简答题)或者大义(问答题),有是三个一起考,有时候会只考其中一种或者两种,全看当时朝堂风向。考诸科只要你会背书就够了。
而背法律知识比背经书那些之乎者也简单。蔡公瑾听苏教授这么一问,羞愧地低下了头。经科考起来不算难,但是经科里最简单的三礼科一一《礼记》、《周礼》《仪礼》三部儒家经典加起来,有足足十万余字要记要背。苏教授嗟叹一句:“你便是在明法科拔得头筹,于科举中也只能排第五等,赐同进士出身,都不能立刻授官,只能看朝廷安排,哪个县的主簿(秘书)、县尉(县公安局局长)有缺额,便将你们这些第五等安排过去。”蔡公瑾抬头看了苏教授一眼,很想说,我不考经科是我不想吗?那不还是成绩不行?
但终究没敢吭声。
苏教授让他坐下后,又环视了一圈讲堂,点起另外一个人:“梁章,你说,你考哪一科?”
梁章起身,也道:“诸科。”
苏教授径直问:“可愿考三礼?”
梁章道:“学生不止能背十万字。”
苏教授喜道:“如此,你要考三传?”
三传就是《左传》、《公羊传》、《毂梁传》,光是《左传》一本就有十字了。
一股隐秘的火焰在梁章心里熊熊燃烧,他大声说:“我要考五经!”五经科,考《礼记》、《尚书》、《周易》、《毛诗》、《左氏春秋》,科容易上一些。
苏教授十分欣赏他这股劲:“你是寒门出身,若考九经科,六场十八卷对你而言还是太费力了一些,五经科六场七卷,倒还能尝试。”梁章点头称是:“五经于我而言还有些吃力,我背不完全。而且我家境启蒙较晚,常人五岁便开始启蒙,我是十岁才有书看,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五经在科举中虽还是列为四五等,但待遇比非经科好上一些。”苏教授好好赞扬了他一番,道:“量力而行之余,去拼一把,是好事。你还年轻,这次不过,还有下次。”
苏教授等梁章坐下去后,看了一眼其他人,道:“现在,愿意考九经科的站起来。”
呼啦一下,站起了三分之二的人。
苏教授在讲堂里踱步,一边走动一边说:“九经科乃诸科最难,你们能有这个心去挑战,已胜过千千万万人了。”
这三分之二的人面上皆露出自豪的神色。
苏教授又道:“诸科只考你死记硬背的能力,有固定答案,你能背出来,那你便能考上。不像进士科,你光能背书不算,你还得学会去解读它的经义,还要去揣摩出题考官的想法,没有标准答案。进士科想要考上,太过渺茫了,相比较而言,九经科只要考中,便是二等出身,赐进士及第,若能留在汴京,便授秘书省校书郎(国家图书馆校对老师),若被分去地方,则授知县(县长)。这些人齐齐点头。
他们就是冲着这个二等出身来的。
九经科虽然很难,但是总比进士科容易,还不用学经义、练策论、懂诗赋,他们的心气也就到这儿了,只求能考上,不求最好的出身。进士科就没那么简单了,进士科分为经义、诗赋两科,经义科以经义取士,诗赋科以诗赋取士。
选经义科不用作诗,选诗赋科却还要从《易》、《诗》、《书》、《周礼》记》、《春秋左传》这六本书里选一本作为考试内容。苏教授又让他们坐下。
最后目光落在位于第一排的陆安身上,收起了那严肃的神色,换成一张笑脸。
刚才喊“考九经科"的人站起来后,那些没站的人未必就一定是考进士科的,也可能是诸科之一,但苏教授就是觉得,陆安定然是要考进士科的。便道:“要考进士科的站起来。”
于是,室内只有一二十人人站起,其中果真有陆九郎。教室里的其他学子看着这些泰然而起的同窗们,眼中也不免带了些许佩服。进士科那么难他们居然都敢闯一闯,不论能不能考过去,这股胆气已是难得了。
苏教授更高兴了。
他来到陆安面前,只看着陆安说:“以你的才学,自然该考进士科,若是去了诸科,哪怕是诸科中最难的九经科,也会被人瞧不起,说你没有心气。”而进士科考中了,才是一等二等的出身,若在汴京,状元、榜眼、探花授国子监监丞(中央党校干部)、大理寺评事(司法部门科员),若去地方,便授判诸州,是州中二把手。
陆安就是奔着那一等出身一一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