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某某地各阶级调查报告》
陆安站在船头,长衫随着江风猎猎而动,两岸青山成了模糊的影,岸边的呼喊声也越来越浅淡,渐不可闻。
房州阿……
“再见……"陆安轻声说。
风越来越大,水鸟展翅而飞,飞得高高的,眼底映着房州无限风光。山坡前一架又一架高转筒车吱吱呀呀地转动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趁着冬日不必务农,抱着锹在挖水渠。冬天的土是冻实的,他们年年都会抽时间去挖水渠,但唯有这一次,农人脸上是带着笑的。只要把水渠挖好一一
嘿呦一一
他们一一
嘿呦一一
就有水能自动运到坡上的田地里了。
嘿呦-一嘿呦-一嘿呦一一我们有力气!嘿呦!那一行行一列列的水渠,就像是土地上雕刻了“希望”二字,于雪地反光中栩栩生辉。
还有那位于河边的一座座油坊,大豆的香味从窗内钻出。窗里推磨的人一边干活一边咳嗽,咳嗽频率吓人的高,他们的双手浸满了汗水与大豆的臭味,却也在用双手,在用他们的力气去造就未来。
百姓们举起窝里的小鸡仔,去看它们屁股:“这只是母鸡,这只是公鸡,这只是母鸡,这只还是母鸡”风中扬起那干哑地笑声,还有对九郎君的赞不绝囗。
在九郎君出现之前,豆子榨的豆油气味臭且价格也不算特别实惠,那辨认小鸡公母的方法,也只有少数养鸡家庭才能掌握一-是不能告知外人的秘法!直到有九郎君出现……
幸好有九郎君出现……
“老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得这么多百姓相送嘞!”船夫仔细打量着陆安,发出感慨。
随后又问:“小郎君是第一次出远门吗?”陆安回答了一声“是”之后,那船夫便滔滔不绝和她搭起了话:“小郎君你可别瞧我这船破旧,它稳得很,又行得快,好多学生娃娃赶路,旁的船都不找,就爱找老汉。”
“不过老汉赚的钱也不多,看到那些来来往往的船了吗,那么大,那么敞亮,都是商船,那些人赚的钱才多咧,有的时候船上还会丢东西下来,听说有人运道好,还在水里捞起来过他们扔的烤鸡,哎呦!那鸡!油亮亮、香喷喷的,拿回家给闺女小子,他们高兴得跟过年了似的,不知老汉有没有这好运喽!”“诶!小郎君,你看那船,看那龙头,那是贩盐的官船,可凶了,在江面上谁都不避,谁不让开就撞谁,咱们得离远一些。”一艘两艘三艘船,或是顺流而下,或是逆流而上,与陆安所在的这艘船交错而过,每一艘,船夫都能如数家珍般说出它们的来历。船只咿咿呀呀,摇在汉江上,摇到中游上段,又往南侧去,入支流一-沿堵、筑二水河谷,一路东行,将至均州。
陆安已能看到岸边数百顶小小船篷了。那是连家船,漂浮水上,连成部落,一条船就是一个家。连家船本多出现在广东、福建等地,但内陆沿河吃鱼的地方,也有不少以舟为居,祖孙三代挤一舱的渔民。这可不是什么"渔舟唱晚"的浪漫,渔民这一辈子最盼望的就是能不再漂泊,可以在岸上有个房子定居下来。
陆安所在的船慢慢靠近渡口,陆安闻到了鱼腥味,还闻到了船上孩童的哭声,那一声,从惊起化为长鸣,令得船上学子们都愣了一下。船夫哈哈大笑,说:“定然是又有那小娃儿抄书偷懒,夫子告到大人前,被家里人打了!”
“抄书偷懒?“赵松年好奇了:“怎么个偷懒法?”船夫就绘声绘色说了。
却原来,不知从哪一天起,均州学子间私底下流传了一个抄书法门,用木夹和三只笔就能同一时刻抄三份书,学生们以后再也不怕夫子罚抄书了!后来这个方法意外被一个夫子发现,那夫子为人较真,直接被气病了,这事也就传了出去,整个均州学界为之震动。随后就是夫子们和学生们斗智斗勇的日常了。
赵松年听得这事,笑得差点从船上跌落,手掌直拍大腿:“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怎么我当年求学的时候,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呢。”船夫也在笑:“可不是嘛!”
只有陆安一脸严肃地望着远方,但细看,却能看出她眼神有了微妙的飘忽。而曾经去参加过三州文会的陆安的同窗,表情也古怪了起来。“咳。”
陆安突然感觉均州已经来过一遍了,没必要再在均州求学了。转道沿汉水东行,去那襄州重镇吧!
船夫没什么意见,毕竞收费是按水路路程算的,去襄州那就能再收一笔钱了。
“好嘞!郎君们娘子们可要坐稳了!”
“走喽一一”
另一边,均州知州还有均州州学的学子们早早打听到陆安可能会来均州,时不时到渡口这边转一圈,向周围打听一下有没有一群读书人来均,那群读书人中间有个郎君见之忘俗,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忽略他和忘记他。怀着或激动或紧张或喜悦的内心,众人翘首以待,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八天……十天……
等等?
人呢???
大
人已经到襄州了。
若说整个荆襄地区谁是最负盛名的州府,那无疑是襄州。它是南北运路的重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