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们一碗糖水呢?”
理念在这一刻形成了闭环。
庄外之人艳羡地望着陆家庄里的佃户。
只要劳动,每日必有一碗糖水,待遇真好啊。而陆家庄的佃户天天听故事,已经学会了简单的疑问和思考一-大海是什么?真的有那么多水吗?五百年到底有多久?公鸡居然是蝎子的克星?唐僧对孔悟空是不是特别不好?凤仙郡三年大旱,明明是郡守的错,凭什么要百姓来承担他们思考着,再也不是以前那样麻木而不愿动脑的模样。此刻,他们低头看着手里的糖水,一道鲜明的印象留了下来。一一有道之士会承认劳动者才高贵,不承认劳动者高贵的人,他们就不是有道之士。在这个世界,有道之士很少,不是有道之士的人很多,很多。陆安的故事就这样在房州扎下了根,陆安的思想也开始在房州扎根,慢慢等着发芽的那一天。
她的思想有很多百姓愿意听。
榨豆油的百姓愿意听,曾经因为巫者人死财散的百姓愿意听,被义诊救了性命的百姓愿意听,水灾后亲眼目睹九郎君帮他们清理农田的百姓愿意听,因为《本草纲目》上的草药图画从而靠挖掘草药赚钱的百姓愿意听……陆宇传述这些思想传述得肚子咕咕叫,路过豆腐摊,点了一碗豆腐花。加了醋,加了酱,加了花椒油,还加了小葱和韭菜碎末。好香的一碗豆腐花,陆宇高高兴兴吃了个精光,又很懊恼地想:可惜了,这豆腐花一碗吃不饱,两碗又吃不掉。
大
谢师敏和同桌好友戢仲漂结伴而行,此刻也到了汴京。他们约好第二日去供奉文昌帝君的庙宇参加文昌会,便各自去寻了族人在汴京的居所。没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大眼瞪小眼地在陆安的宅子前相遇了。“我家里人听说我和陆九思是同窗,便把我赶过来,让我和陆九思攀一下交情。”
“一样一样。”
“那……我们去敲门?”
“只能敲了,不然归家后会被族里人念经一样念得烦死的。”谢师敏心中乱糟糟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敲门--倒不是因为不熟。他和陆九思在州学时是同室而睡的关系,但,家族推他来敲门拜访,便显得尴尬了。
谢师敏时常自矜于谢氏子弟身份,尽管"旧时王谢"在如今也从大家族破落成小家族,族中子弟也寥寥无几了。但谢师敏相信谢家总有起来的一天,因此也十分注重自己的言行与尊严,今天上门拜访陆安,还是为了攀交情而来拜访,令得谢师敏浑身刺挠,几乎想从陆家门口转身逃走。门开了,谢师敏道出自己与戢仲漂的身份和来意,门房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将二人领于堂上。
他们看到陆九思正在堂上招待一位中年女子,便也没多想,直到陆九思介绍此人是尚书左仆射黄远柔之妻,赵氏伯陵。对方是来向陆安请教书法的。
谢师敏和戢仲漂瞪大了眼睛,差点不知道自己身居何处了。那位视书成痴,才气过人的才女赵伯陵,竞然来像陆九思请教书法?!陆九思来汴京才几天啊,就已经认识左相之妻了?!更是不敢胡乱说话,胡乱动作了,略有点窘迫地坐在位上,得到赵伯陵的询问与谈话时,难免有些拘谨。
赵伯陵看出了他们的不自在,笑了笑,向陆安道别离去,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陆安笑道:“你们莫要多想。赵夫人本就有事离开,我才在此时请你们进屋来的。”
谢师敏拱手一礼:“吾知之。”
以陆九思的君子做派,别说他专程向他们解释,便是一句话都不说,他们也不会怀疑九思此举是在炫耀,以及特意让他们在左相夫人面前难堪。戢仲漂却是深深看了陆安一眼,弯了个更大的礼节:“九思,多谢了。”陆九思那般玲珑的人,既然知道左相夫人即将离去,请他们去偏厅稍候便是,为什么非要卡着这个时间点让他们来堂上,不就是想让他们给左相夫人留个印象,说不定就能给左相留个印象了。
怪不得他家里硬逼着他们也要他们来攀交情,实在是……陆九思手里的政治资源太让人眼红了,随随便便漏一点,就够他们享用的了。一一陆九思不光是认识左相夫人,连人家的门路都能有,而且还能顺手帮一下同窗。反观他们,除了家族势力,其他地方也只是普通举子罢了。可惜,陆九思看在同窗情谊上,特意向他们牵来的路子,他们没把握住。每每想到这点,戢仲漂失望之余,又有些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