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改变了。
果然,此次汴河堵塞的事,还有那《大薪日报》集聚起来的民心,已经到了官家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的地步了。
只是不知那《大薪日报》背后,究竟是哪位同僚?戢逊正思索着,便听官家说道:“此事稍后再议。”未等他说话,就再问:“诸位爱卿近日可有事要奏?”黄远柔慢慢走上前:“臣远柔有事请奏。”戢逊便拱手退下。
官家的表情没有变化,仍笑道:“允。”
黄远柔持笏而奏:“臣窃惟国家之治,纲常为重。此前陛下初登大宝,彻乐减膳,斩焉衰绖,不动前政。乃谨守先王之制,以图至治。海内闻之,欢呼雷动,皆曰:此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也。”
“而臣子切切以求善治,未谙时政,未熟礼法,私念之起,朝觐之时,敷奏以言,多是有违先皇定制,未详择其可否,是以烦圣虑则圣不问不理,官无所措。”
“今议者曰:陛下毋听小人之言,忠直之臣犹以治乱,不争民利为规,故上省躬责己,所当深戒。”
“天下皆谓陛下详审而思之,择善而从之,有过而改之,而不知皆臣下之邀功生事也。”
“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陛下留心垂览,神武持重,诸臣逼胁圣主,至于再三。”“伏望陛下念赏功罚罪,尽革宿弊,将胁主之臣送往法司问罪,及令其人向天下解释。否则上不赏罚分明,则下朦胧怠政,此诚大事几危之相也。”语毕,又是持苏一礼。
戢逊早便退回了百官队列中,此刻听到这些话,便犹如听到了响锣重鼓,瞳孔都扩大了不少。眼皮不住地跳动,像是已有不祥的预感。其他几名因汴河堵塞而上书,最近颇受追捧的文臣亦震惊侧头,脖颈都好似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奇异声响。
更多的大臣望着他们的尚书左仆射,也是欲言又止。真不愧是曾经的状元郎啊,为了帮官家开脱一直不处理清汴司这事,连“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这话都拖出来了。
戢逊作为“诸臣逼胁圣主"其中一臣,就这么一动不动听着,等黄远柔说完,便挪动了脚步,重新站回这位左相身侧,拱手向御座行礼:“仆射所言无错,臣有罪,当请辞侍郎一职。”
其余被弹劾的诸臣也立刻站出来,纷纷请辞。这倒不是在威胁官家,这是大薪官场的生态。官员遭受弹劾,不能像市井无赖那样当堂争辩,查明你有罪无罪是负责查案的官员要做的事,被弹劾的官员只能要么说自己冤枉,要么认罪,然后请辞。这请辞当然也不会真的让这些人被除职,请辞是官员向官家的表态,至于官家会同意请辞还是回拒请辞,就要看事态的严重程度以及官家本人对你的好感了。
柴稷对这群人的好感肯定不高。只能说聊胜于无。但他不可能一次性允许这些人全请辞一一至少当下阶段没必要。便晃着脑袋,笑了起来:“诸卿言重了,你们也是为国深计,朕如何会怪你们?”
随后就以言语拒绝了他们的请辞。
以戢逊为首的臣子们又请。
官家又拒绝。
这些臣子拱手,感恩戴德地谢了官家。关闭清汴司一事,也暂时不提了。但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不止是柴稷知道,这些大臣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官家接下来会怎么做。
戢逊从上朝到下朝,再到衙门当值,下值归家时,都在思索这件事。一个人想不来,便去了兄长府上。
兄长安抚他:“不必担忧,我朝厚待士大夫,实在不行你就自请外放,避避风头,到地方上做一些业绩再回来。”
这也是大薪官员的常态了。便是身上带着相位还出任地方的官员都并不罕见。
戢逊便点了点头:“大树倾倒时,人离得越远越安全。我瞧着官家这几年里定然要有大动作-一说起来,我前些时候提议的,让翻江归入陆九思门下,学他那心学一事,兄长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