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拥抱

29.

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有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时间、方向、光线的感知全部被剥夺，沈郁棠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却始终紧攥着手心小小的定位报警器。

塑料外壳已经被她手心的汗捏得湿滑，可她一刻也不敢放松，死死捏着。像捏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车终于停下。

两个男人不由分说将她从车里拽下来，动作粗暴，像拎小鸡崽儿似的，将她扔到地毯上。

头上的黑布被扯开，刺眼的灯光钻进眼睛里,她下意识眯了眯眼。鼻腔先一步感知到周遭。

空气里散发着旧油画的松节油味、干涸颜料的铁锈味、还有一种隐约的腐败气，像是潮湿木料下藏了什么死过的东西。接着，她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房间，也或许不是。

它更像是一间经过精心布置的画室，深红色墙面挂满了油画，线条扭曲，色块压抑。

不仅是油画,还有用相机拍摄的照片，一张一张钉在红色的墙上。一幅幅、一张张，都是人类的身体以各种极端的姿势被定格，神情各异。痛苦、麻木、空洞、哀求、甚至是高潮。

想要反胃的苦涩感从舌根涌上来，她几乎要呕吐。别过脸，却无处可躲。

那些油画密密麻麻充斥着整个房间，冷冷凝视她，包围她，全无遮掩。房间里的窗帘厚重，看不见外面,沈郁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确定定位器能不能发出求救信号。

她的手在发抖，抖到都无法精准按下报警器中央的“sos"按钮。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哆嗦着手指，按了下去。万幸的是，报警器显示了绿色，证明她的求救信号已经发了出去。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骤然响起。她心勐地一跳，赶紧将定位器往床下一扔。

咔哒，门开了。

她一回头，看到乔尔。

他走进来，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喜欢这里吗？”“你想做什么？”

她以为自己还算镇定，但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抖得不成样子。乔尔的笑容更诡异了，“我不是警告过你吗？"他轻轻说，语气温存得如情人之间的低语，

“玩那些小把戏，会死得很难看。”

“我看起来像脾气很好的人，是吗？”

沈郁棠紧紧盯着他，心跳如鼓。

她不由联想到新闻报道里那些恐怖的失踪案，一个个留学生，失联、无解、无踪。

喉咙越发哽得难受，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想杀了我吗？”乔尔笑得更大声了，他一边笑，一边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翘起腿，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他说，“你还不值得让我把自己的人生毁掉。”他低头，像在沉思，几秒后抬起头，眼里有种发亮的亢奋，“我只是想用你做点艺术。”

“像中世纪"红房子'那样的艺术，你应该知道吧？那才是真正的艺术。它们被禁止，不被允许存在。但在我眼里，那才值得被复兴的。”沈郁棠看向乔尔身后的那些油画，像有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她背脊游走而过。那些画不仅仅是色彩和画面的冲击，它们更像某种宗教的仪式一一把暴力当成美学，把践踏人的尊严和人格披上信仰的外衣。这不是艺术，这是犯罪。

“你知道吗，"乔尔继续说，声音透出无端的狂热和兴奋，“痛苦，会催生出最美的作品。”

他的笑逐渐扭曲，脸上那点代表文明的皮肤，正在随着他的笑一片一片往下剥落，露出骨子里病态的摧毁欲。

说着，他忽然伸手拉了一下床边的铃。

很快，门被推开，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乔尔慢慢抬起一根手指。

那两个男人立刻上前，动作沉稳地去抓沈郁棠。她疯狂挣扎，手脚乱踢，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声音嘶哑地喊着"别碰我！滚开一一”她发起狠来力气极大，毫无章法地狂乱挥舞她的拳头，又砸又挠，将那两个男人手臂、脸颊和脖子抓得全是血痕。

一时间竞逼得两人无法近身。

乔尔完全没料到沈郁棠竞会这么刚烈，再闹下去只怕是会真闹出人命来。他站起身，摆手让他们停下。

乔尔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语气温柔，像在哄她：“嘘。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顿了顿，笑容慢慢爬上脸，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像那些画里-一"他伸手指着其中一幅，“就这样，很简单。你乖乖的，我保证不会让他们碰你一根手指。”沈郁棠死死盯着他，眼睛发烫，视线分明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了，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现在还不能崩溃。

绝对不可以。

她缓慢点头，声音在竭力保持镇定，“你让他们出去。我会听话的。”在这种地方，没人会来救她。反抗没用，只有先稳住他，才有一点生机。乔尔盯着她看了几秒，笑了，他抬手挥了挥，示意那两个像熊一样的男人离开。

房门再次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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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高层会议正进行到中段。

劳伦斯坐在主位，神色一如既往冷静而专注，靠着椅背，双手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