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裴珩是个什么样的人。"陆宴回顿了顿，眼神略微冷了下来，“他想要达成的目的，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你只是在那时需要他的帮助，我怎么会责怪你呢？”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劳伦斯会“刚好”出现在那里，也没有问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问题，他早就在心里绕过一圈又一圈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让自己太清醒。

他更不会冲动去追问沈郁棠一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否也有过一刻动摇？

他不敢问。

因为她犹豫了哪怕几秒，他那点脆弱的自尊，那些口口声声说着"尊重选择″的体面话术，都会立刻登场，伪装成大度，把她推远。明明他只想要她。

明明他失去她就要活不下去。

沈郁棠听到陆宴回这番话的时候，第一反应竞然不是因他的不在乎难过，而是释然。

他不怪她。他说了。

不管他说这话时是故作轻松，还是习惯了压下所有波动去给人做台阶，她确实听见了一一他不会责备她接受劳伦斯的帮助。轻描淡写地给了她一张无负担的通行证。

说他是虚伪的宽容也好，说他是盲目的自信也罢，她终究没付出任何代价，就轻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竟然…会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些原本挂在心头的沉重的负罪感，被陆宴回表面的不介意、不动声色彻底冲淡了。

他没有翻旧账，也没有旁敲侧击她和劳伦斯之间的细节。没有试图掌控，没有追问。

她以为他多少会有些情绪，可没有，一点也没有。他给足了她体面，也给了她退路。

沈郁棠垂下眼，手还被他握在掌心里。他的掌心一片温热，却没有收紧。他正在用他全部的耐心去维持一个她可以自由选择的空间。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沈郁棠在心里暗自感慨。暮色沉沉，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窗外的月光，屋里极静。沈郁棠让陆宴回留下来，陪着她睡觉，他便留了下来，也只是睡觉。床是定制的Super King Size，床垫柔软到再怎么震都不会有声响。他们一左一右，各自占了极少的空间，中间空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留给谁躺进去的。

陆宴回仰躺着，双手自然搭在身体两侧，呼吸绵长，姿态克制得近乎刻板。他往日不是这样的。

往常他总是会在完事后抱着她入睡，手臂从背后绕过来，整个人贴近她身后，有时睡到半夜还会下意识收紧怀抱，把她拢得更紧一点。可今天没有。

他们甚至没有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各自洗完澡后就上床睡觉了。沈郁棠盯着陆宴回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不服气地动了动，悄悄挪过去，把他那只闲着的胳膊拽起来，扯过来搂住自己。整个人钻进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你困不困呀~"她软着声音问他，尾音黏糊糊的，带点撒娇似的不满。陆宴回没有睁开眼，只抬手在她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动作不疾不徐，一如哄小孩入睡。

“睡吧。”

他说。

沈郁棠没死心，把腿搭了上去，放到他腿上。可他还是没有反应。不躲，也不碰她。

安静得像是A片里熟睡的丈夫。

她愣了一秒，眼神一收，彻底放弃了试图继续挑逗他的念头。哦。

她明白了。

他既没吵架，也不发脾气，一整个晚上都和和气气，体面周全。但从他不回抱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

他确实是生气了。

气到无视她的邀请，拒绝和她贴贴。

可沈郁棠并不打算哄他。既然他都摆出了宽容、谅解的姿态，那她也乐得顺坡下驴，不必再多费口舌。

反正两个人抱着睡也怪热的，还容易落枕。沈郁棠轻轻哼了一声，翻身往旁边一滚，自己去睡了。

不再搭理陆宴回。

夜里，陆宴回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沈郁棠要和他分手。

梦里的她神情平静，声音轻柔，每一个字都讲得很清楚：“我爱上了劳伦斯。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一字一句，像一把刀子，狠狠往他心口戳。陆宴回连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喉咙干得像堵了沙子。他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开，挽上劳伦斯的手臂，没有回过一次头，真的一点也不留恋。

他想冲上去拉住她，可整个人像是被困在水里，慢到动不了，也喊不出声。梦太真实了。

他甚至记得她说话时眼睛里的光，冷冰冰的，好似在对一个陌生人讲话。他几乎是带着濒临失控的恐惧惊醒的。

睁眼那刻，房间里一片寂静。

天还没亮，窗帘边缘透着一点月光，墙角的壁灯没关，散发着一圈微弱的光芒。

被子下面，沈郁棠贴着他睡着。

她的手搭在他胸上，呼吸细细绵绵，脸埋在他肩窝那一侧，睡得很熟。分明睡前她是背对着他的，现在整个人都转了过来，紧贴着他。而她手掌下的位置，正好是他梦里最疼的地方。现在却正在为她而跳动着。陆宴回盯着沈郁棠看了几秒，心里那团因噩梦留下的窒息和阴霾忽然一下就消散了。

只要看着她，他就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