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声晚安。
他也没再回头,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真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现在沈郁棠可以百分一万地肯定,陆宴回就是看见了。在剧场门口,他一定是看见了她上了劳伦斯的车。
可是他为什么不发脾气呢?为什么不质问她呢?为什么不表现出一丁点吃醋呢?
沈郁棠真是不明白。
她到现在才发现,陆宴回这个男人谈恋爱前和谈恋爱后,完全就是两套性格,实在太难读懂了。
温柔多情的外壳下,藏着一颗晦涩难明的心。简直比劳伦斯还要难读懂一千倍一万倍。
清晨,窗外枝头的鸟雀唧唧喳喳,一阵一阵叫个不停。沈郁棠被闹钟和鸟叫声吵醒,睁眼时视线还有些迷糊。她打了个呵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掀开薄被下床,赤脚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伸手一推,晨光扑面而来。后花园沉在一片暖融融的光影里,将整座花园都铺上一层柔粉的滤镜。玫瑰爬满藤架,露珠坠在叶脉上。风一吹,花香浮动,鸟鸣更清晰了些。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天清气朗,心情也不自觉变得好起来。
早餐已被佣人送到了外厅,银托盘上盖着盖子,一旁的咖啡还在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沈郁棠洗漱完后,走进衣帽间。
一进门就看到中央岛台上躺着一个天鹅绒包裹的礼盒,盒盖系着一条银灰色丝带。
她有些惊讶,走过去,解开丝带,揭开盖子。里面是一条紫罗兰色的裙子一一是她很喜欢的一个服装品牌。紫色大气又高贵,裙身是丝绒材质,面料柔润得几乎要溢出光。剪裁贴身,肩部是斗篷袖,垂落得极美极轻盈,轻纱从背后一路延展到脚踝,如一层薄薄的雾气。
肩线上缀着一圈手工镶嵌的钻链,在衣帽间的灯光下折出细碎光芒,倒映在天花板上,闪闪夺目。
真是好美的一条礼裙。
这是陆宴回为她准备的?
沈郁棠从礼盒里拎起礼裙,在穿衣镜前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真是越看越喜欢。
喜欢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差点就想拿起手机,立刻给陆宴回发条消息,夸一夸他的眼光和大手笔。
但是她忍住了。
算了,还是当面夸夸他显得更有诚意。
等沈郁棠换好衣服后,化妆师和造型师准时敲响了房门。今天是正式场合,还有媒体报道,妆容自然也要更讲究些,眼妆和底妆都做得格外精致。
等妆造完成,她站在落地镜前欣赏地好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多时,手机震了一下,是陆宴回发来的微信。「你准备好了就下楼,管家会送你过来」
沈郁棠拿起手包,出门下楼。管家已经在门外等候,见她出来,礼貌地为她打开车门,引她上车。
车驶入东区别墅,管家把车停在主楼门口,替她开门,随后领她穿过廊道,走进客厅。
客厅里很安静,茶香缭绕。
陆宴回和裴竞仪正坐在窗边的一张茶几旁。她刚踏进门,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朝她望了过来。陆宴回坐在茶几一侧,原本还在慢慢饮着茶,听着裴竞仪闲聊。神情疏淡,姿态放松。
直到一阵清脆打玲的高跟鞋声响起,他下意识抬头朝门口望去。倏忽间,就被那道粲然的紫色光芒迷了眼。紫罗兰色的礼裙将她白皙的肤色衬得愈发清透、玉润,像玉,像瓷,像热腾腾的牛奶。
双腕上戴着银色缎面的长手套,身姿纤窈,仪态万千。陆宴回一时失了神,手指不自觉收紧,直到没来得及放下的瓷杯烫得他掌心一痛,才蓦地回神。
裴竞仪已经起身迎了过去,拉住沈郁棠的手,笑着夸她:“让我瞧瞧看,这是谁家的小公主呀,怎么这么漂亮。”
她语气真切,听起来完全没有虚情假意的客套之意。沈郁棠也笑,“阿姨才是呢,您这身段保持得实在太好了,简直像在拍杂志封面呢。”
两人说笑着一同落座。
沈郁棠侧过头看着陆宴回,目光明亮,眉眼含笑地说:“还是阿回的审美好,选得衣服这么适合我。”
“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这个牌子的礼裙呀?”陆宴回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僵,眉心不由轻蹙。可还来不及细想,门外又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声声铿锵,极有节奏地逼近。几人不由同时看向门口。
男人身型落拓修长,肩宽腰窄。窗外的日光偏巧照射下一缕落在他身上,将他皮肤照得几乎透着冷感的透白。
梳着背头,露出他优越锋寒的眉骨轮廓,眸光冷隽。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勾勒出极具攻击性的身形线条。衬衫是罕见的深紫,深到近乎发黑。只有在光线落下的角度,才会隐隐透出一层幽冷的紫意。
领带也是偏光的紫黑色。隐秘、压抑、奢华又危险。他走来时,脚步不疾不徐,眼神也淡漠得过分。可那股凌厉的压迫感,早已在他站定之前先一步弥散开来。
风暴尚未抵达,已嗅到电闪雷鸣的气息。
劳伦斯的目光直直看向沈郁棠,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的心几乎不受控制地被揪起来了一下。